“娘子的疑慮,只管去問在內的人吧。”
說著,那女人拉開顧云籬眼前抽拉的木門,珠簾之后,卻并不是什么陳設華麗的家具,而是一排排擺放的書架,那書架之上,書籍擠得滿滿當當,甚至壓彎了書架。
“掌門,人帶到,我先出去了。”
“知道了。”書架后,傳來低低的一聲應和,顧云籬有些恍神,竟然覺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
“小娘子,繞過書架,上前來吧。”帶領自己來的女人退下,顧云籬一愣,那之后的人便喚她上前。
于是繞過排布有些無序的書架,顧云籬朝那聲源走去。
繞過一扇屏風,那之后的光景明朗起來。
書架之前,擺著一張巨大的書案,高高壘起來許多書籍與卷軸,甚至還有竹簡在上。
那之后,有人緩緩直起了身子,朝自己看來。
那是個年逾花甲的婦人,束著高髻,簪著梅花銀簪,那鬢發之間已染微霜,連皮膚也亦松弛,她穿著樸素,一身沒有紋樣的寬袖袍子,衣衫打點得也格外干凈。
她站起身來,那打量的目光也朝自己投來,似有溫度般,格外具有存在感。
皺了皺眉,顧云籬在腦中搜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有關這人的印象,于是便推了推手:“掌門費心讓在下從暗道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是你。”盯著顧云籬的臉,這婦人上下將她的容貌看了個完全,忽地喃喃出聲。
顧云籬一愣,有些摸不準她這話的意思:“……在下正是顧云籬。”
“我自然知道,”那婦人仍舊沒有將目光移開,“我知道你,也曾見過你,你……與你母親真像。”
幼時,母親?腦中忽然嗡了一聲,原本平和跳動的心臟忽然開始狂跳,一瞬間,無數個猜想從顧云籬腦中迸出來:幼時,她認得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她叫來自己,來意究竟是好是壞?
也許是一瞬間表情不可控,盡管顧云籬飛快地穩住了心緒神情,可面對面前閱人無數,閱歷城府極深的人來,還是露出了破綻。
指尖上屈,從袖口中摸住飛刃,顧云籬十分戒備地望向那人,正預備只要她一發難,自己就將高處燭臺打下來,引火燒來。
可那婦人,卻并未展現出其余的情緒,反倒從那高高的書案后走了出來,眉宇深深陷了進去:“你可知東京如今是怎樣的局勢,就這般冒險進來!你——你不要命了?顧方聞,沒有阻攔你?!”
她質問著,上前了幾步,在靠近顧云籬的剎那間,原本嚴厲的神色也柔和下來:“你……”
顧云籬聽得腦袋發懵,愣在原地,一時間沒能消化她這一句話中撲面而來的信息。
她認得自己,認得顧方聞,似乎還熟知自己的往事。
“您……認得我。”目光呆了呆,顧云籬看著走近的婦人,半晌,只說出這句話來。
“你幼時只零星見過我幾面,不認得我,是應該的。”她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低頭笑了笑,“我認得你母親,也認得你父親,你四歲時,隨你母親拜訪杏花館,還來我這里看醫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