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番纏斗,眼前的人依舊沒有太過狼狽,一身貼身的白衣只有衣角沾染著灰塵和不知是誰的鮮血,她面無表情地翻烤兔肉,看見邱以期醒來,只朝他頷首。
經(jīng)歷那一場惡戰(zhàn),邱以期被傷及內(nèi)力,此時此刻臉還是白的,聲音也有些低微:“可有追殺的人來?”
“有,”白以濃答,“一共三個余黨,已經(jīng)全部殺了。”
她目光從兔肉上轉(zhuǎn)移到邱以期身上,問:“來得人配著龍門腰牌,莫不是林胥做得?”
印象中,白以濃鮮少下山,對世事從不過問,但她卻知道龍門鎮(zhèn)官是誰,邱以期愕然挑了挑眉答:“我自劍道出山,從未得罪過其余人,他一手把持龍門近七成的人,想來就是他的手筆了……真是好一招卸磨殺驢。”
“他不想讓你去東京,只想讓你死在路上,恐怕還預(yù)備嫁禍給其余人,昨夜殺進來五六十號人,是必定要取你性命的架勢,如今盡數(shù)折損進去,難保不會再來一批追殺的,”白以濃沉靜地分析,“此地不宜久留,歇好了便趕緊啟程,就近先去江南,清霜與那鬼醫(yī)弟子尚且還在,暫且在那里休整幾日,再去東京也不遲。”
邱以期閉了閉眼:“他如此行徑,我心中便更怕。”
“從前我念在阿姐的情誼,還有慕禾體弱,跟著他在東京總比跟著我們在山上練劍好些,多年來對他頗有照拂,江湖之事也為他盡心為之……只是如今他這樣,我只怕,是慕禾出了什么茬子……!”
“你身受重傷,去了也就是等死。”誰知白以濃并未安慰他,一針見血道,“快吃吧。”
她打了兩只兔子,分給山洞里其余三人,自己吃得卻不多。
噼啪的柴火聲中,她從角落撈起一個長條的灰布包裹的東西,緩緩打開,取了出來。
那是一把通體漆黑,劍柄劍鞘鑲著銀飾的長劍,白以濃雙睫微微一顫,握住劍柄,將劍身抽了出來。
長劍長約三尺,銀紋封邊,劍柄處是被人親手暫刻鍍打的純銀刻座,白以濃拿起劍,對著火光細細查看了一番,才又重新歸入劍鞘中。
悅耳的劍鳴聲在山洞內(nèi)回響,引得幾人紛紛都看了去。
邱以期聽見這收劍時的劍鳴聲,便知這劍是把難得的好劍,且不說劍道上下,江湖之中,白以濃,一把“栗霧”自下山后便未曾換過,彼時她心高氣傲,下山之后不停與人切磋,短短一年便已無敵手,緊接著,她回了山門,卻帶回來一個八歲的小姑娘,破格收她做了徒弟。
那小姑娘也是學(xué)劍的奇才,鮮少有人能使得靈活的軟劍,被她使得行云流水,就連內(nèi)門掌事都對她刮目相看,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小姑娘的性子了。
“我聽人說你先前在山上就忙著鑄劍,原先的劍破損了嗎?”看著被她插在兔肉里架在火上烤的那把栗霧劍,邱以期問。
白以濃將那劍重新裹好,頭也不抬:“此行去見清霜,那把‘瀑水’已有多年,我重新給她打一把新劍。”
“她是難得使軟劍使得那么好的,你就舍得讓她重拿重劍?”
“軟劍之功,是我看她年歲太小,怕使重劍傷及筋骨才給她的,”白以濃抬起眼,火光映照下,那雙墨瞳格外漆黑,“她若想今后在劍道行走深遠,總要使回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