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利刃般割過耳畔,耳膜一陣陣鼓噪的疼痛,似要逼出血來,奔出馬場,七八個人朝東方不同的方向飛馳,林慕禾為首,數人在之后斷后,手心已磨出血,可她顧不得這一時疼痛,只能不停催馬,盼望著能再快些,再快些——
身后還有人在等著自己。
逃出馬場,而后盡是一片山林路,再向東行三十余里,便是東行營,只要去那里調兵來,就能阻止謀反,一行七八人皆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按著如今李淮頌暴虐的模樣,到最后能不能留下她們這群人尚且另說,是而還不如賭一把,將消息傳出去,還能有一線生機。
七八匹馬不要命似的飛馳,沒過多久,身后的禁軍追兵已經追來。
隨枝時不時回頭,驚悚地發現后面的追兵即將逼了上來,受地形的影響,樹葉林蔭遮擋,一條路只能容納兩匹馬并排通行,這樣一來,行進速度大大減弱,不過一會兒就要被追上。
前方天光漸明,這條林間路很快便要走到盡頭,而盡頭之后,便是一片再無遮蔽的原野,在此處奔逃,去哪里都將無所遁形,而林慕禾想要前去東行營,所行路線便無法遮掩,一目了然。
“前面的人,還不停下!若主動交出玉印還能保你一命!”
隨枝暗罵了一句,奮力再一夾馬腹,追上前面的林慕禾:“后面的人快追來了,你先跑!我們尚且能拖住他們一時!”
頭皮一麻,林慕禾回頭一看,一隊足有二十余人的禁軍已追了出來,幾個御馬而行的追在后面,眼看就要追來。
這樣的情況之下,她忽然福至心靈,向后腰處一模,摸到了掩藏在衣袖當中的那把弩箭。
隨身帶著的只有七支箭矢,面對這里面二十余人,這完全不夠看。
可不拼一拼,怎能知曉究竟能不能成?
沒有多猶豫幾分,她飛快將弩箭取下,再隨枝驚愕的目光中,抽出一支,身下的馬還在狂奔,腰腹用力之下繃得極緊,她扭過身,迅速地朝身后追兵瞄準。
“隨枝,趴下!”她緊張得聲音都在抖,視野由于馬匹的顛簸而來回搖晃,只能盡全力去穩住身形,瞄準那沖在最前方,眼看就要抓住末尾一人的禁軍。
“手臂打直,兩肩不要沉,瞄準前屏息凝神,不要猶豫,直接按動扳機。”
這是顧云籬教給她的訣竅,此前也試過多次,這回一定可以,一定能行的。她在心底里給自己打氣,一瞬間,周旁景物若止水般停滯,眼前事物放慢速度,那禁軍猙獰的眉目在這一瞬變得格外清晰。
“嗖”得一聲,箭矢出了箭道,飛快地擦過并行的七八人之間的空隙,朝后射去!
白日流虹,那追在最前方的禁軍甚至還未看清迎頭射來的什么東西,一陣尖銳便刺破了前額的皮膚,重重射進了腦中!
“噗呲”一聲,眼球霎時間充血,鮮血僅用片刻,便流滿了腦袋,他痛叫了一聲,顫抖著想要捂住自己的腦袋,可□□的馬匹也受了刺激,不受控制地亂動,生生將后面的人阻擋,緊接著,這禁軍渾身失力,慘叫著摔下馬,馬匹受驚,也跟隨著主人摔倒在地,身后的禁軍一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阻擋了行進。
“娘子厲害!”隨枝驚呼了一聲,隨后御馬速度更快,一撤韁繩,“駕!前面便是原野,娘子盡管去,我在后面護著你!”
她說著,也已從腰間摸出來一把匕首,握在手心里。
馬踏聲被卷進風里,林慕禾收回弩箭,沖隨枝點了點頭,直起腰身,繼續振起韁繩,朝前方行進。
終于,前方有天光涌入,身下的馬騰起前蹄,飛快地跨過一節樹枝,奔入原野之中。
秋日的原野之上,綠草與金黃色的麥浪相互交織在一起,讓風再此具象,因嵩山圍獵,方圓五十里的耕作收割停歇,此地見不到半個收割莊稼的農人,林慕禾松了口氣,這樣也好,少些因此無故收到牽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