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也不敢耽擱,趁他爭取的時間,不要命地沖向了前方官員聚集的人群之中。
他跑得太快太急,馬場上也有土坑石子,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
可身前卻被人扶住,慌忙抬頭,正對上林胥驚疑的目光。
“大人!大人!”內侍已經怕得流出了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撐到這里,勇氣好似泄氣的皮球,一瞬間潰散,只得將手中的東西呈上,“這是、這是官家親印!平日由許押班好生護著,求您、求您將它帶出去,去東行營借、借兵!”
雙目顫顫,林胥眼神迷了一瞬,揀起那只玉印看著。
一旁的桑厝也死死盯著,下一秒,卻突然沖了上來,就要爭搶他手中的玉印。
“桑厝,你鐵了心要助她們反!”林胥驟然回神,身后官員一擁而上將桑厝按住,喝喊聲此起彼伏。
“你們!”
“右仆射快走!后面由我們擋著!”
話還未說完,身后一群文官推著他,合力將他往后推去。
原本還只是浮躁恐慌的人群不知為何忽然躁動起來,身后的禁軍紛紛警戒起來,扛著長槍威脅起來,人群攢動,林慕禾被迫跟著人群來回移動,隨枝緊緊攥著她,幾個隨行的娘子們也不肯分開,戒備地關注著時刻都會出問題的人群。
“怎么了到底?”隨枝抻著脖子踮腳瞧了一眼,吸了口氣,只看見前方攢動的人頭,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
人浪忽然波動起伏得更大,又有人死在前面,禁軍慣用的招數非但沒能威懾得住人群,反而更是火上澆油,尖叫聲與哭號聲在耳邊縈繞,人群有些不受控制,超脫所有人的預料,一群人不知何時鼓起了勇氣,站在一起逼迫著禁軍讓路。
“都扶好了,別摔倒了被人踩!”隨枝艱難地扭動身子,回過頭來卻猛地出了一頭冷汗,原本圍在一起的幾個娘子不知何時被沖散,只剩下個林慕禾跟自己站在一起。
不及出聲,一陣迅疾的馬哨聲不知自誰吹起,一聲之后,又有一聲,原本關在馬廄中的馬受這刺激,嘶鳴著闖出了馬廄,不過片刻間,就將擁擠的人群沖散,面對突然發瘋的馬匹,就連禁軍也不能
身后還有人在等著自己。
林慕禾一頓,目光一掃周遭,看向周遭幾個比起旁人冷靜許多的人,都是白日里說得上話的幾個其他御貢的娘子和郎君。
片刻后,松散混亂的人群中突然傳來幾聲馬匹嘶鳴聲,幾個禁軍立時注意到了那邊,以為是有人要騎馬逃走,紛紛提著槍便要去那處堵截。
然而前腳剛一離開,后腳,一陣厲喝的御馬聲便自另一頭響起。
沙土飛揚,眼前頓時黃沙一片,將視野迷亂,馬蹄奔踏聲震耳欲聾,只不過片刻的疏忽,便有七八個人策馬飛速而出!
馬匹奔得極快,一腳踢翻就近一個禁軍,將人群踏開了一個口子,不及反應,那為首的白衣女子便狠狠一振韁繩,喝了一聲,用力一抽馬腹,下一秒,馬匹嘶鳴一聲,揚起的黃沙之中又奔出去數人。
盡管有人要追出去,可人的兩條腿終究追不上四條腿的馬,還未近身,便被揚起的黃沙嗆得咳嗽不止。
還未喘過氣來,一聲怒喝從人群后響起:“再有鬧事者,就地格殺!”
“你們幾個廢物,還愣著作甚!前方有人持了皇帝玉印,還不快給我追回來!”
風如利刃般割過耳畔,耳膜一陣陣鼓噪的疼痛,似要逼出血來,奔出馬場,七八個人朝東方不同的方向飛馳,林慕禾為首,數人在之后斷后,手心已磨出血,可她顧不得這一時疼痛,只能不停催馬,盼望著能再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