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先帝,我也對你給予厚望,既然來了,也望你能勉勵自己,改一改先前的紈绔脾性?!笨粗€纏著白紗的耳朵,李淮儀輕嘆一聲,“你無端卷入,是我們的過錯,此后必不會虧待你的?!?/p>
他也在觀察著李磐,看看他是否真如李繁漪所說那樣不堪,這番下來,雖未看出品性,但行事有些拘謹(jǐn)寡斷,心思過重也是能看出來的。
思及此處,李繁漪那日的話就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眼神微微失焦,心中還在斟酌,那日她的話,是她真心所想,還是一時氣話?
他神思期間,卻沒能看見對坐的李磐不知何時抬起了腦袋,眼神有些晦暗,此時正幽幽地看著自己。
先帝下葬后的第三日,停了許久的朝會再次大開,李繁漪照舊位居聽政席,太子歸朝,她卻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思,但離奇的是,這一遭下來,竟然沒多少人斥責(zé)不滿。
朝中的人微妙感受到了這欲隱欲現(xiàn)的不同,長公主的勢力在這半年里空前壯大,在這其中,先帝為了制衡而做出的事情功不可沒,如今左相已倒,不少審時度勢的人面對朝中一些老臣頗有微詞的聲音都選擇了沉默,沒有第一時間附和。
長公主與太子一母同胞,從前先帝在時也十分親近,如今太子的態(tài)度尚且不明,太早反對著實(shí)是個不明智之舉。
因著李繁漪的緣故,一手被她提拔起來的杜含近來也頗受歡迎,早晚下值,就連清早提燈在右掖門口等入朝會時都有人主動上前和她搭話,逐漸掌握了在官場上看人臉色,虛與委蛇的杜含如今也能從容應(yīng)對了。
退朝路上,胡子花白的老臣們一邊走下殿階,一邊搖著頭共同議論著今日公主在朝會上的表現(xiàn),她沒有一點(diǎn)讓權(quán)的意思,甚至還當(dāng)面反對了太子的決斷。
“先前便算了,如今也是越發(fā)狂妄,眼中容不得他物了。”
“先帝縱容,現(xiàn)在太子也對此不聞不問,長此以往沒有規(guī)矩,何以成方圓?要我說,總得要人熄一熄她的氣焰!”
“前日,我還聽聞民間有什么謠傳,什么紫薇沖……”
“噓,賀大人,您何時也信方士之說了?”
面無表情地從前方三人路過,杜含沒有搭理這幾人,果不其然,邁出三步后,便聽見身后的人氣急敗壞道:“瞧瞧,你瞧瞧,成什么樣子了!”
她沒空跟這些人掰扯這些,放在案頭的卷宗還等著她整理,因?yàn)樽笙嘞陋z,吏部尚書一職空缺,官員考課又拖了下來,趁著這會兒,更要加緊把案卷整理好,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云縱的舊案也該繼續(xù)查下去了。
新上任的官員都想著燒三把火,頗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性,哪怕今日朝堂上右相為首的官員話中明里暗里暗示的阻撓之意很明顯,可仍舊阻攔不住杜含一查到底的決心。
“杜大人,”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將她叫住,“行色匆匆,是要去大理寺上值?”
轉(zhuǎn)過身去,林胥一身紫色官服,手里還捏著笏板,神情倒是和藹,卻無端讓人心里發(fā)寒。
他身后還跟著一干與他同行的官員,見他主動叫住杜含,都紛紛朝她行禮。
“大理寺公務(wù)繁多,趁著考課還未開始,將年前攢下的事務(wù)都處置完了才好。”杜含答。
“值此之際,確實(shí)該勉勵用功?!辈[了瞇眼,身后的同僚意會,一時間都掖手告別。
察覺出他還有話說,杜含隱約猜到了是什么,眉心微微跳了跳。
“杜大人,借一步說話吧?!毙α诵?,他將笏板遞給一旁的小廝,朝她展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