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情緒外泄的人順著她的腰身摟住自己,腦袋輕輕靠在她肩頭,安撫似的輕撫著顧云籬的后背,聲音柔緩卻有力量:“今日清霜騎馬奔去禹州時,我就在想,她又是何種心境,才促使她做出這樣的決斷呢?”
顧云籬怔了怔,有些沒明白她為什么驟然從方才的事情跳到清霜身上,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靜靜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我想和我騎上馬,去送玉印時的心情有幾分相像吧。”
聽見這句話,顧云籬不解地低頭看她。
“是擔心著某個人的安危才會熱血上頭,做出這樣的決斷,”林慕禾靜靜說著,“你若問我后不后悔那日不惜被數十個追兵追著也要去送那個玉印,我現在來說,也不后悔。”
“我想清霜她也應當是這樣的,那日馬場里有你,還有清霜、隨枝、公主她們……若我不去,一時間還會有誰去做?”說到這,林慕禾笑了笑,“所以,不止是你在擔憂我的安危,我亦是如此。”
“我信你,顧神醫醫術連皇帝太子都認可,那么奄奄一息只留了一口氣的人你都能讓他耗那么久,而今還有顧伯父在,我都不怕,你也不要怕,好嗎?”
從方才開始就有些跳動過快的心臟終于在她話語中一點點平息下來,一時間蒙蔽了大腦的負面的情緒正如退潮一樣緩緩流瀉而下,顧云籬應了一聲,仍舊叮囑了一句:“雖有人跟著,但你自己也要注意。”
耐著性子應了好幾聲,直到顧云籬真的徹底不提,這件事才總算作罷。
這晚夜間,林慕禾刻意沒有睡得很深,夜半時,果真聽見一陣動靜極小的窸窣聲,黑暗中,她緩緩捱開一道眼縫,自己左臂的衣袖似乎被輕輕撩開,顧云籬垂著腦袋,指尖幾乎沒有觸碰般地輕輕搭在她裹纏著紗布的地方,似乎認真盯了許久,確定確實無礙后,方才輕輕將她的衣袖蓋回去,重新躺了回來。
這一晚總算平靜地過去,再睡了一晚起來的顧云籬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對,如往常一般先林慕禾一步起身,給她將衣裳都熏過香,打點好一切,方才起身入宮當值。
顧方聞雖平日看著不太靠譜,但做正事上,尤其是事關顧云籬身上的舊事,格外上心,也相當可靠,加上有權淞的幫忙,沒過多久,就見了成效。
政事堂內單獨為太子辟開了一處屋子,專供幾個宰執與平日太子傳召的大臣議事,自李繁漪走后,雖有不少人都擔心她擅自動用禹州的兵力,卻都一一被太子壓下,其余人有微詞,但這比起公主在此把控朝堂的局面好多了,慢慢的,就再沒了聲音。
政事堂的單間屋子內沒有生地龍,只點了炭盆來取暖,一個屋子里聚集了太子三保,又有中書與樞密院重臣,一同圍在一張堪輿圖前商議。
“荊湖南路水軍總督支援成都府一戰已經元氣大傷,再去應對從嶺南集結的商王叛軍定然吃力啊。”
“嶺南軍莫非不可……”
“自然不可,此處蠻夷眾多,若沒了鎮軍鎮壓,若再出商王此禍又該如何?”
“拆東墻補西墻,這樣下去總有個地方是漏著的,兵部莫非拿不出法子嗎?”
“一個個都指著兵部要人,北地韃子的事情還沒完,近來又盤算著四處滋擾,今年江南防倭亂又要人去防守,哪里空得出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