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許久,林胥捋了捋胡須,余光瞥了一眼李淮儀的臉色,娓娓道來:“是而如今,派淮西各路各自分些兵力前去是為目前來說最優的解法。”
不知是誰在底下嘀咕了一句“長公主三萬兵力無動于衷,又怎么算”,被座上的太子盯了一眼,一瞬間又趕緊收聲,沒再敢多嘴。
眾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對于朝廷來說,長公主的這三萬兵力就是根點著了的炮仗,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炸開,雖然沒人敢說,卻都在背地里忌憚著,時刻都想關注著長公主會拿這三萬兵力做什么事。
提了這一嘴,大臣里有人忽然提起:“前幾日長公主殿下還未離開時,說西南還有徐將軍的舊部起了義軍,西南到底也是商王老巢,若能與義軍前后夾擊,對于襄陽戰況又是否會好些?”
好不容易有個孤懸在外的愿意起兵反抗,但偏偏其中還有這些年備受詬病,臭名遠揚的西巫勢力在內,引得幾個老臣都皺著眉,對著這人提起的一點羅列了一大串弊端,最后還是暫且揭過,以太子派幾百親兵前去探查為終。
“樞密院的意思呢?”李淮儀盯著輿圖,問道。
“臣等覺得,右相的意思正好,而今京都不能缺少武將鎮守,以荊湖南路以北兵力迎戰,也正好。”
李淮儀眼睛虛虛睜著,目光沒有放在任何一位臣子身上,只是盯著輿圖那個用朱筆標紅的地方——襄陽。
“那便按右相的意思來吧,叫中書擬旨去吧。”
晨間的議事就這樣結束,拜別過太子,一屋子的臣子們相互結伴、單個獨行地離開了政事堂。
獨林胥還留下,整了整衣袖,手中又摸出來一疊文書。
“右仆射還有什么事情要參?”看了眼他手里的東西,李淮儀問道。
“殿下,泉州巡檢……”林胥應了一聲,躬身便要答話,門口卻忽然走進來個內侍叉手通報。
“殿下,大理寺寺正杜含杜大人求見。”
挑了挑眉,李淮儀歉然看了一眼林胥,道:“讓她進來吧。”
“右仆射方才說什么?泉州巡檢如何了?”
“哦,”愣神剎那的林胥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又將手中書冊遞了上去,“臣年初應陛下旨意巡臨海四路,細查過,當地江湖門派劍道有許多不和朝規,私煉兵器,而今證據收全,方才交給殿下過目,請您評斷……”
他話音剛落,杜含便從屋外走進,手里同樣也捧著幾個厚厚的書冊,神情嚴肅。
沒來由地,林胥眉心抖了抖,心口莫名生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杜大人,可是卷宗之事有眉目了?”
杜含目不斜視,規規矩矩將東西呈給一旁的內侍:“大理寺去歲卷宗悉數核查完畢,共檢出六百二十一份錯判卷宗,已各自打回各路司理院重審。”
“嗯,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臣等該做的,”杜含沒什么感情地客套了一句,“卷宗里,有關桑盼的案卷整理出十多份,悉數交由少卿他們復審了。”
林胥瞇了瞇眼,笑呵呵地道:“杜大人新官上任,真是使不完的精力,我終究是老了。”
他笑得和善,儼然一個關愛小輩的長輩模樣,讓人怎么想,都想不到多日前,這人還聯合右寺正背地里陰了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