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盯著舒錦手里那催命符似的土蛋蛋,又看看炕上氣息奄奄的兒子,蠟黃的臉皺成一團,嘴唇哆嗦著:“這、這毒物……恩人你拿它做甚?快扔了!沾了晦氣!”
舒錦沒理會她的驚恐,目光掃過墻角破筐里那堆帶綠芽的土豆,又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心里大致有了數。
她走到窗邊光線好些的地方,拿起一個土豆,指甲掐住那嫩綠的芽尖,稍一用力,“噗”的一聲輕響,芽點連著底部一小塊微青的皮肉被干凈利落地摳了下來。
“嬸子,你瞧。”
她把處理過的土豆遞到李寡婦眼前,指尖點著被摳掉芽點后留下的淺坑,“這芽,還有芽眼周圍一圈發青發綠的皮肉,是毒根子。只要把這毒根子挖干凈,剩下的,”
她用手掌抹了抹土豆黃褐色的表皮,露出底下干凈的淺黃色,“這東西叫土豆,也叫洋芋,是好東西,能當飯吃,能當菜炒,管飽,頂餓!”
李寡婦半信半疑,眼睛死死盯著舒錦手里那個被“處理”過的土豆,又驚又怕,仿佛那東西隨時會再長出毒牙來咬人。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聲音發顫:“真、真能吃?那神醫、神醫也說這東西毒得很…”
“神醫沒說錯,發了芽的是毒。”舒錦語氣篤定,“但把這毒根子去了,剩下的就沒事。”
她放下那個土豆,彎腰從破筐里又揀出幾個,動作麻利地開始處理,“像這樣,芽點深挖掉,發青發綠的表皮刮干凈,別舍不得那點皮肉。弄好了,用清水泡上一個時辰,中間換兩次水,把澀味和殘留的毒素泡掉些,就能煮了吃了。煮透!一定要煮透!”
她一邊說,一邊手下不停。
粗糙的土豆皮在她指甲下簌簌剝落,露出里面干凈緊實的薯肉。
舒林野也湊過來,學著舒錦的樣子,笨拙地用小刀幫忙刮掉那些發青的皮。
李寡婦看著姐弟倆利落的動作,再看看那些被剝去“毒衣”、顯出干凈本相的土蛋蛋,渾濁的眼睛里慢慢聚起一點微弱的光,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她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沒再質疑,只是顫巍巍地問:“那、那煮的時候……要煮多久才叫透?”
“用筷子能輕易扎穿,里面沒有硬芯兒,軟軟糯糯的,就算透了。”
舒錦耐心解釋,把處理好的幾個土豆放進旁邊一個豁了口的瓦盆里,“嬸子,你把這些先泡上水。”
“記著換水,等栓兒身子再好些,腸胃受得住,這東西煮爛搗成泥,加點鹽,就是頂好的養胃吃食。”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灰:“這東西不光能吃,還能當種子。”
“等過些日子,天氣再暖和些,挑幾個沒傷著芽眼、個頭勻稱的,切成塊,晾干切口,埋到向陽的地里,澆透水,就能自己長出一大片來。”
“到時候,你和栓兒就再不怕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