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
馬車內,云錚緩緩撩起外袍衣袖,墨色大氅厚重,瞧不出半點異樣,直到里衣露出,那截雪白的袖子已被鮮血浸透,紅得觸目驚心。
長史見狀,眼睛瞬間瞪得滾圓,驚呼聲卡在喉嚨里,半晌才憋出一句:“主君,您這……”
“別吵。”云錚側臉斥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把金瘡藥拿來。”
長史這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在馬車的暗格里翻找,很快將金瘡藥、白綢、小巧的銀剪一并捧了出來。他抖著手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將云錚被血黏住的袖口剪開。
一道幾寸長的傷口赫然暴露在外,皮肉外翻著,還在緩緩滲血。
“主君,您這又是何必?”長史一邊用干凈的白綢蘸著溫水輕拭傷口,一邊紅著眼圈心疼道,“要做戲,也不必傷得這么深……”
云錚沒說話,只是垂眸盯著那道口子,眸色平靜。
今日之前,他就已經想好如何應對審問裴清晏的事情,那條用來堵口的帕子,被他事先撒了麻沸散,只消含在口中,便能叫人昏睡過去。
而他,為了做戲做圈套,故意在手臂上拉了一道,沾滿鮮血的手往眾人面前一露,任誰都會以為裴清晏是受刑后暈厥,絕不會懷疑其中有貓膩。
長史替他上藥,看著那猙獰的口子,忍不住試探著問:“主君,您這傷……還要入宮見太后嗎?”
“去。”云錚斬釘截鐵,“北地之事拖不得。”
知道裴清晏束手就擒主動進京的消息時,云錚就懷疑裴清晏進京并非走投無路,而是另有所圖,是以他早早派人暗中留意北地的消息。
就在剛剛,北地傳來消息,裴清晏留在北地與匈奴人對抗的部曲大敗,此刻被匈奴人圍困城中,不敢出城迎敵。
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是否是真的戰敗,暫且不論。但說這個消息,或許在旁人看來,當這條消息傳至京城,傳到云太后耳中,云太后會為了邊疆戰事,饒裴清晏一命。
但作為被云太后自幼撫養身邊的人,云錚非常清楚云太后的性格。
云太后是一個極為剛強的女子,心中自有溝壑。她平生最恨的便是被旁人威脅。
是以,在別的當權者得知北地戰況可能會網開一面,但在云太后這兒,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北地之事不會成為裴清晏的轉機,反而會成為她的催命符。
這也是為何,云錚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往建章宮趕的緣故。
這種戰報必定是八百里加急往京中送,他必須要趕在戰報送來前見到太后,并且設法做些鋪墊,確保云太后在得知北地戰報時,不會第一時間覺得是裴清晏在故弄玄虛威脅她。
只有這樣,他才能替裴清晏爭取時間。
云錚輕輕撩起車簾,馬車疾馳,兩側的宅院被快速掠過,可他仍覺得有些慢。
快些,再快些……
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轱轆”的轉響,終于在碧門外停下。
“大司空,好久不見。”
不等云錚下車,車外就傳來一個笑嘻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