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風聲帶著撕裂般的銳響。就在即將落在裴清晏身上的剎那,云錚手腕猛地一擰,鞭子驟然轉向,帶著千鈞之力抽向他身后的墻壁,啪地將墻上掛著的箭筒抽成兩瓣。箭矢散落一地,青磚墻上赫然留下一道極深的凹痕。
原本緊盯著鞭子的裴清晏,此刻眼睛緊閉,腦袋低垂著,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全無動靜。
云錚將鞭子狠狠丟在地上,銅錢與青磚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抬手捏住裴清晏的下顎,力道卻比方才輕柔了許多,他緩緩將裴清晏口中的帕子取出。那帕子被唾液浸得潮濕,他卻毫不在意,鄭重疊好放進衣襟里。
門外,李吉聽到屋內傳來的巨大響動,心里止不住的發顫,三年前他初入京城時,曾在茶肆撞見云錚教訓人。
云錚將一個錦衣少年按在茶桌上,拳頭帶著風聲砸下去,少年的哀嚎聲撕心裂肺,口鼻間的鮮血濺得滿桌都是。
饒是如此,云錚仍未見半點收手的模樣,拳拳到肉,狠戾得連自己的指關節都磨出了血。
彼時,李吉無意間與抬眸的云錚對視,身為五原郡太守,他也曾看過、審過不少窮兇極惡之人,也曾看到過或狠厲或兇殘的眼神,但直至今日,唯有云錚的眼神叫他每想一次都深覺膽寒。
至那之后,李吉對云錚一直保持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后來,因云錚受先帝指派,曾在廷尉司主審過幾個皇親,見識到云錚的手段后,云錚就成了李吉心目中的“活閻王”。
就在李吉暗暗膽寒時,提審堂的門突然打開,云錚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他抬手,掌心滿是鮮血。
李吉見狀,忙遞上干凈的帕子。
云錚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掌心的血,動作從容得仿佛只是沾了些塵土,擦凈后對李吉吩咐道:“把人……”
不等他把話說完,狹長的甬道內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主君。”
大司空府的長史快步走到云錚耳邊,低聲耳語。云錚本就沉著的臉變得更加陰沉,眉心擰作一團。
“進宮。”云錚當機立斷,下令道。
李吉雖不知發生何事,但聽云錚這般說,忙上前,“大司空里面的……”
“把人押回囚室。”
話音落,他轉身,大氅卷起詔獄的陰風,背影在狹長的走廊內,越來越遠。
“進來。”
李吉招呼獄卒,幾人走進提審堂,只見裴清晏垂著頭,全無半點生機。見狀,李吉心里咯噔一聲,忙伸手去試裴清晏的鼻息。
萬幸,雖然微弱,但還有氣息。
李吉懸著的心落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那位雖然兇殘,但到底還算有分寸,沒把人真的折騰致死。”
“別愣著了,快把人解下來,送回去吧。”李吉吩咐道。
兩個獄卒一左一右,將裴清晏的雙手從木樁上解下,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將人橫著抬了出去。
臨走前,就聽其中一個獄卒嘟囔道:“怪了,這也未見傷口,哪兒來的血?”
李吉聞言,暗暗哼了一聲,“少見多怪,這世上有的是不見傷口折磨人的手段。”他瞥了眼墻上那道深凹的鞭痕,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箭支,忽然覺得后頸有些發涼,忙快步跟了出去。
“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