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于是說道:“寧姑娘,快入冬了,這山里不安全,山匪謀財,野獸也多,得在天亮前離開。我的腿受了傷,走不了路,你自行離去吧,順著崖壁往上爬,或許能找到出路。”
沈霜寧攥緊了衣角,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搖了搖頭:“我不走。”
男子還想說些什么,沈霜寧又補了一句,聲音帶著哭腔,卻很執拗:“我怕黑,也不認路。要走,一起走。”
男子好一會兒沒說話。
崖底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風吹過崖壁的嗚咽聲。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昏過去,甚至斷氣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那就等天亮,一起走。”
“你叫什么?”沈霜寧又問。
“謝延。”
天亮后,才發現崖壁比想象中陡峭,除非真會飛檐走壁,否則根本爬不上去。
而男子的確重傷難行,沈霜寧只能咬著牙,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另尋出路。
“我們會死在這里嗎?”沈霜寧很不安。
“聽我的,就不會死。”他說。
好在山匪沒有找來,途中也未遇見什么野獸,可麻煩的是,越往深處走,越見不到人煙
謝延的傷勢比看起來更重,走不了半里路就會昏厥過去,每當這個時候,沈霜寧都要手忙腳亂探他鼻息,確認還有氣才肯放心。
一路走走停停。
她既要找能吃的野果,又要撿枯枝生火取暖,還要按他的描述,四處尋找草藥,初時沈霜寧幾度要崩潰放棄,卻都強撐了下來。
“活下去”這件事,不知從何時起,成了她在絕境中支撐下去的唯一動力。支撐著謝延活下去,也支撐著自己不被恐懼吞噬。
于是,她不但不氣餒,反而一天比一天有干勁,甚至會在找到野果時,興奮地舉到謝延面前,像獻寶一樣給他看。
謝延有時也會笑,但大多時候都淡淡的。
過了好幾日,他們在一處背風的山坳暫時落腳。
沈霜寧終于按謝延說的,在溪邊找到了那種葉片帶鋸齒的草藥,然后搗爛了遞過去。
謝延看著她凍得發紅的指尖,卻意味深長地說道:“寧姑娘,若我是你,我就自己走了。”
沈霜寧聽了這話,瞬間炸了毛,眼眶都紅了:“你以為我想帶著你嗎?要不是遇上你,我又怎會這么倒霉?早知道,我就不該管你!”
謝延并未言語。
她本就累得渾身酸痛,心里的委屈與后怕全被這句話勾了出來,當即把手里的草藥狠狠丟在他身上,徑直扭頭走了。
謝延慢慢閉上眼,他倒是希望,她能一走了之。
太陽漸漸西沉,沈霜寧不但回來了,懷里還抱著一捆枯枝。
她那身原本鮮亮的鵝黃色衣裙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裙擺還勾破了好幾處,小臉卻白白凈凈的,難掩秀麗絕艷的姿色。
她也不說話,徑直坐到一旁,拿起枯枝一根根往火里添柴。少女的倔強與柔軟,都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