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回應,楚音才回頭看,發現肖嶺已經再次暈了過去,她連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他仍活著。
她松了口氣。
肖嶺是后半夜醒來的。
靜室內并沒有窗,所以他自己其實是不知道時辰,只是此刻靜室的門是開著的,室外的楚音坐在案桌前,上面點著燈。
讓肖嶺推測出現在可能是后半夜。
案上堆滿了賬冊文書,一支燃了半截的蠟燭旁,楚音雙手舉起,展開著一幅卷軸。
卷軸半開,露出畫中人的半身——那赫然是一幅筆觸精細的畫像!
畫中人劍眉星目,身著玄色戰甲,肩披猩紅大氅,眉宇間是睥睨天下的凜冽鋒芒,正是已故的封家少將軍,封凜霄!畫像一角,還題著幾個娟秀的小字,確實寫著封凜霄之畫像幾個字。
楚音盯著畫像,似乎已經看得入迷……
肖嶺想要起身,剛一動,腹部撕裂的劇痛便席卷而來,他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楚音聞聲回頭,燭光將她的影子拉長,投在靜室的地面上。
“你需要好好休息?!彼穆曇粼诩澎o里顯得格外清晰,“傷口我剛換過藥。憑我的經驗,你這傷死不了,但得靜養幾日。”
淡淡的語氣,卻意外地透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這一剎那,肖嶺甚至產生一絲荒謬的念頭——自己是否太過脆弱?竟讓她覺得需要這般特意安撫?
一股難以言喻的窘迫爬上心頭,讓他蒼白的臉頰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薄紅。他咬緊牙關,生生將后續的呻吟咽了回去,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背光的身影。
楚音并沒有立即收回視線。她的目光依舊專注在畫像上。
“這是我夫君?!背粽f。
肖嶺躺在昏暗的靜室里,隔著門框的陰影望著她。她側臉的輪廓被燭火勾勒得有些朦朧,那凝視畫像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專注,甚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戀與痛惜。
那句“夫君”,輕如鴻毛,卻又重逾千斤。
肖嶺忽然覺得,這單薄空曠的只剩余女眷的封家大宅,忽然就變得厚重起來。一種莊重和力量鋪天蓋地彌散開來。
整個封家大宅都堅硬起來。
肖嶺喉頭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被他死死壓住。
放在身側的手,在冰冷的被褥下,攥緊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聽說,封凜霄九歲之后就再未歸家。這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