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蘸飽了墨,筆尖在薄如蟬翼的秘文紙上飛快游走。
她的字跡,沒有半點閨閣女子的秀氣,反而筆畫凌厲,鋒芒畢露,一如她此刻的為人。
寫罷,她將紙條吹干,小心折好,塞入一個特制的蠟丸之中。
做完這一切,劉氏起身,隨手披上一件外衫,赤著腳,悄無聲息地穿過回廊,來到了后院。
夜風微涼,吹起她的裙角,也吹散了臥房內(nèi)殘存的靡靡之氣。
她來到一處隱蔽的角落,那只負責聯(lián)絡的信鴿正安靜地待在籠中。
劉氏的動作熟練而麻利,取鴿、綁信,一氣呵成,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她的身份,是秘諜司總旗。
官階雖不大,卻比秦薇薇那個初出茅廬的小旗,高了不止一級,更擁有臨機專斷之權。
三年前,她奉長公主之命,潛伏到張渝山身邊。
為的,不僅僅是搜集這張渝山和他背后那左軍守備大營貪腐的罪證。
挖出罪證,只是第一步。
長公主的真正目的,是在收網(wǎng)之時,將這張渝山變成一枚可以隨意拿捏,安插在九邊防線上的棋子。
這三年,她委身于這么一個草包身下,早已將張渝山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此人色厲內(nèi)荏,貪婪自負,平日里作威作福還行,真要讓他上陣殺敵,怕是第一個就當了縮頭烏龜。
薇薇傳來的密報,太過驚人。
一個傻子忽然變成了智勇雙全的英雄,還憑空弄出了什么不銹的鍛鐵秘方。
這秦烈,渾身都是謎。
所以,她方才才會順水推舟,在枕邊吹了那陣風,將張渝山那個蠢貨引向“賣兵鬻爵”這條死路。
這對她而言,是一石二鳥之計。
一來,可以再添一筆張渝山貪贓枉法的鐵證,讓他將來死得更透。
二來,她也想看一看,那個秦烈,究竟是真龍,還是一條借著風雨偶然翻騰起來的泥鰍。
若他真有本事,能用那些老弱病殘守住屯堡,擋住韃子的報復,那這顆棋子的價值,可就遠比張渝山那個廢物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