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纓并不意外。
他很信任周昭的判斷,戴昌明突然死亡,鑄幣去向不清,此事十有八九都同前朝逆賊有關。
他淡淡地看向了一旁的銀環,“好好活著。”
銀環擺了擺手,什么也沒有說,瞬間消失在原地。
等到宵禁的時候,雨徹底停了,長安城中靜悄悄地,只隱約能聽到章府那幾兄弟的嚎哭聲,聽這架勢,大概是要哭上個七日七夜,便是草原上的狼聽了,亦是要覺得自愧不如。
蘇長纓沖著陰暗處比了個手勢,一群北軍壯漢一把翻過墻頭,沖進了一處院落里。
徒留下韓澤一人,尷尬的蹦跶了幾下,訕訕的回過頭來,他的眼睛眨了眨,慌忙的轉身將屁股貼在了墻上,沖著蘇長纓討好的笑了笑,“校尉,我跳不上去,我走正門。”
他一邊說著,一邊痛罵父兄。
夭壽啊!他一個紈绔,懂的那是金銀玉器,蹴鞠斗雞,花娘胡姬……來了北軍之后跟著祝黎濫竽充數,倒是也不顯眼,可偏生祝黎是個叛徒,現在他站在了頭排,一下子就不能渾水摸魚了。
怎么說呢,那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關鍵還是個遇到大事會尖叫的弱雞。
自從到了活閻王手底下,他已經沒有一日不熬到天明,沒有一日不腰酸腿疼了。
韓澤想著,摸了摸頭,神色更是頹然,他還掉頭發……
正在這個時候,正門嘭的一聲從里頭打開了,北軍的壯漢們兇神惡煞的押著里頭的人走了出來。
領頭的壯漢名叫莊郢,他沖著蘇長纓拱了拱手,朗聲道,“校尉,黑風山的山匪們,已經一網打盡。還是校尉棋高一招,竟是以重寶釣魚,這群癟犢子被錢財迷了眼,生出了熊心豹子膽,竟是當真敢混進長安城來。”
蘇長纓微微頷首,“押去北軍大獄,嚴加審問。”
“諾!”莊郢的聲音格外洪亮,全身都是勁兒。
自從蘇長纓來了北軍,他們立功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一天都不落下的幫廷尉寺緝兇,那到底是人家小周大人的頭功,他先前還擔心蘇長纓一顆心向著媳婦兒,要讓周昭踩著他們北軍上青云。
如今看來,根本就是他小人之心。
廷尉寺有廷尉寺的功勞,他們北軍有北軍的勝利。
“其他人,繼續巡夜,若有違反宵禁者,嚴懲不貸。”
蘇長纓說著,輕輕一躍,離開了現場。
韓澤見狀,清了清嗓子,爬上了馬。
“兄弟們,走著,開始巡夜了!大家不用擔心,今日白天不是已經出過大案了,小神仙韓澤我掐指一算,今晚怎地就是個風平浪靜平安夜!
不然我們來賭上一把,若是小爺輸了,便請你們喝酒,不醉不歸!”
其他的北軍士兵哄笑了起來,“韓老幺,你怎么不在蘇校尉面前自稱小爺?”
“去去!小爺慫啊,你今天才曉得?蘇校尉他是我大爺!”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尚未走遠的蘇長纓聽著,不由得搖了搖頭,他腳步輕點,從屋頂上輕輕地飄落了下去,貼在了窗戶邊。
蘇長纓的手貼上去輕輕一震,那窗戶便打開了,他一個翻身,潛入了小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