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聞言,長睫輕顫,眉梢微微一挑。合著這二位大臣在朝堂之上勤勉公務不夠,還要搭伴將朝務搬回家一起辦。
你倆當真是琴瑟同諧,風月相契。
別的不說,這倒是個省燈油的好主意。
時安夏素手一指被風吹得搖曳生姿的霓裳花,“瞧這花兒,可美?”
“美?!倍藥缀醍惪谕暎鸬脜s甚是敷衍。
美什么美,今日他倆各自都帶了朝務而來。
陸桑榆廣袖之下壓著刑部卷宗。他跟時成逸同在刑部行走,正好逮著這休沐之隙,將那些需當面參詳的公務攜來私議。
晏星辰剛才更是與時云起和邱志言就起草的《運河疏》商談過,還準備待會一起去找太上皇御批。
所以這灼灼其華于他們眼中,不過浮光掠影,何曾入得寸心?
要緊處只在東風聚了柳絮,春水匯了浮萍。橫豎今日借著時家宴請的名頭,叫這群平日東奔西走的忙人湊了個齊全,好一塊兒把正事給辦了。
時安夏見二人同副敷衍模樣,只作未見,含笑賜了座,又命人奉上新沏的香茗。
茶霧氤氳間,時安夏眸光忽而投向亭外。但見一簇霓裳花正拂過石階,檐角銅鈴與鶯啼相和,遠處還有溪水濺玉的聲響。
她淡淡道,“天工開物,四序循章:鶯啼而春生,溪鳴而夏至;秋窗含月魄,冬嶺覆雪簪。二位大人啊,春可聽雨打芭蕉,夏宜觀螢火穿廊,秋來賞桂影婆娑,冬至煮雪烹茶。你倆可別把日子過成永不停漏的銅壺滴漏?!?/p>
陸桑榆忽而笑道,“沒空?!?/p>
晏星辰也應,“嗯,有這功夫,可草擬一份章程了?!?/p>
時安夏:“……”
你倆!自過去吧!
二人告退,高高興興找太上皇去了。
陸桑榆轉身后,面色便染了一絲薄憂。
一絲隱痛慢慢爬上心房。
他想起盧氏春時折了并蒂蓮,需得尋那最闊的芭蕉葉托住。她說蕉葉染了晨露的青氣,花便更顯清凈。
他夏夜去捉流螢給她。她必要放入素紗繃的團扇里,執扇一搖,便覺掌中握著半片星天。
她秋來不愛折桂,偏在月滿中庭時搬了綠端石盆擱在廊下,注滿山泉,由著桂枝倒影在清波里碎成金屑。她說這是“水底蟾宮移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