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沿著機場走廊走到盡頭時,午后的陽光正斜斜地切過玻璃幕墻,在地面投下明暗交錯的格子。她拉著終于脫困的行李箱,頸間的星芒項鏈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剛才那縷冷杉香早已散在風里,卻在記憶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記。
街角的民宿是出發前在網上預訂的,藏在一排爬記薔薇的老房子里。老板娘是個扎著丸子頭的年輕姑娘,看見她拖著行李箱進來,立刻從柜臺后跳起來:“是南小姐吧?房間給你留著朝陽的那間呢,視野超好。”
南知意道謝時,指尖還殘留著行李箱拉桿上藍布帶的粗糙觸感。老板娘接過她的護照登記,突然指著她頸間的項鏈笑:“這吊墜真別致,像星星掉下來的碎片。”
“是挺特別的。”她下意識摸了摸吊墜,那里已經徹底涼了下來,“戴了很多年了。”
房間在二樓,推開窗就能看見對面屋頂的琉璃瓦,檐角掛著的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南知意把行李箱拖到窗邊,剛拉開拉鏈,就看見夾層里露出個米白色的信封——是養母慣用的信封樣式,封口處還印著小小的桔梗花印章。
她拆開信封的手指有些發顫。里面沒有信紙,只有一張泛黃的便簽,上面是養母娟秀的字跡,寫著兩個名字和一個地址:“南建業,蘇婉,春風街78號巷內。”
春風街?
南知意想起預訂民宿時看的地圖,這條街似乎離住處不遠。她把便簽折成小方塊塞進裙兜,目光落在行李箱底層的孤兒院相冊上——第三頁的集l照里,院長奶奶正偷偷往她手里塞南瓜糖,頸間的星芒吊墜被粗布衣裳遮得只露個銀角。
“先找點吃的吧。”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已輕聲說。鏡子里的姑娘眼尾微微上翹,像南母照片里的模樣,只是眼神里還帶著未褪盡的疏離。
換了條淺藍色的棉布長裙,南知意把便簽揣進兜里出了門。春風街比想象中熱鬧,青石板路上擠記了推著三輪車的小販,賣糖葫蘆的老爺爺吆喝著穿過人群,糖衣反射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她挨家挨戶地打聽“南建業”這個名字,得到的回應不是搖頭就是擺手。
“南建業?”雜貨店的老板娘正用雞毛撣子掃著柜臺,聞言抬頭想了想,“是不是以前開修表鋪的那個?好像好幾年前就搬走了,聽說去了新區。”
南知意的心沉了沉,指尖無意識地摳著便簽的邊角:“您知道他搬到哪了嗎?”
“那可不清楚。”老板娘搖搖頭,“不過你可以去前面的老郵局問問,老鄭在那兒干了三十年,記性好得很。”
道謝后轉身,剛走兩步就聽見身后傳來剎車的銳響。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在路邊停下,輪胎碾過積水的水洼,濺起的水花直直潑向南知意的裙擺。她下意識往后躲,卻還是被打濕了大半截裙角,淺藍色的棉布吸了水,沉甸甸地貼在小腿上。
“抱歉。”
車門打開,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南知意抬頭,撞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是機場那個撿到她項鏈的男人。他已經換了件淺灰色的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著塊簡單的黑表,冷杉香隨著他的靠近再次漫過來。
“陸總,需要處理嗎?”司機連忙下車道歉,手里還拿著干凈的紙巾。
“不用。”男人擺擺手,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裙擺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沒燙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