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給薰衣草澆完水,轉身時瞥見沙發上的羊絨毯——淺灰色,和陸景深運動服的顏色很像。她疊毯子的動作慢了半拍,指尖撫過柔軟的羊毛,突然想起凌晨飄窗上的暖意,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換好米白色襯衫準備出門時,她對著鏡子理了理領口,星芒項鏈的銀鏈若隱若現。背包側袋里放著昨天沒吃完的杏仁酥,想起陸奶奶說“老郵局的老鄭愛這口”,便多塞了兩塊——或許能讓他更愿意幫忙找南家的舊信件。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剛走到電梯口,“叮”的一聲輕響,門應聲而開。
陸景深就站在里面。
他換了身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左手拎著黑色公文包,右手正垂在身側,西裝左胸口袋鼓囊囊的,露出一小截湖藍色的糖紙——那顏色她記得清楚,正是昨天在便利店貨架前猶豫再三的薄荷糖包裝。
“去老郵局?”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卷著的地圖上,聲音比晨跑時清亮些,帶著冷杉香特有的清冽。
南知意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讓他,電梯門緩緩合上時,她聞到他身上的氣息里,混著淡淡的薄荷味。“嗯,想找老鄭問問南家當年的信件存檔。”她頓了頓,補充道,“昨天聽雜貨店老板娘說,他可能有。”
“需要的話,我讓助理提前打個招呼?”陸景深靠在電梯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的金屬鎖扣,“老鄭跟我爺爺是棋友,面子還是給的。”
“會不會太麻煩?”南知意捏著地圖的邊角,想起協議里“互不干涉隱私”的條款,總覺得這樣的麻煩超出了界限。
“不麻煩。”他說得輕描淡寫,目光卻掃過她眼下未褪的淡青,“正好我上午要去附近見客戶,順路。”
話音剛落,電梯突然猛地往下一墜!
失重感像只無形的手攥緊心臟,南知意驚呼一聲,手里的地圖“嘩啦”散了一地。慌亂中,她感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力量帶向側面——是陸景深的手臂,隔著襯衫和西裝面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還有胸腔傳來的沉穩心跳。
“別怕,應該是故障。”他的聲音貼著她的發頂落下,帶著安撫的震動。
電梯下墜半層后猛地頓住,應急燈“滋啦”一聲亮起,慘白的光線里,南知意看見他緊抿的唇線。他松開手臂的瞬間,西裝口袋里的薄荷糖“嘩啦”滾了出來,湖藍色的糖紙在地板上散落得到處都是,像不小心打翻了一片星空。
“抱歉。”陸景深彎腰去撿的動作有些急,耳尖在冷光下泛著明顯的紅,“沒站穩。”
南知意也蹲下身幫忙撿,指尖剛碰到一顆糖,就撞上他的手背。兩人像觸電般通時縮回手,她捏著糖抬頭,正好看見他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這糖……”她把糖放進他遞來的掌心,聲音有點飄,“是昨天便利店那款?”
陸景深的指尖捏著糖紙,指節微微泛白,他避開她的目光,把糖一股腦塞進內袋:“嗯,順手買的。”他頓了頓,像是怕她不信,又補了句,“助理說這個提神。”
南知意沒戳破——昨天在便利店,他明明徑直走向了檸檬味潤喉糖的貨架。她低頭去撿散落的地圖,晨光從應急燈的縫隙里鉆進來,照在他散落的袖口上,露出手腕內側淡青色的血管。
“叮——”電梯突然恢復運行,平穩地往下滑動。
應急燈熄滅的瞬間,正常照明亮起,暖黃的光線下,兩人之間的沉默突然變得有些微妙。陸景深把撿好的地圖遞給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甲,兩人又通時縮回手。
“那個……”
“你……”
異口通聲的話語撞在一起,又通時停下。陸景深先笑了,很淺的笑意,卻讓眼底的清冷化開不少:“你先說。”
“沒什么。”南知意把地圖卷起來攥在手里,耳尖發燙,“就是想謝謝你的薰衣草。”
“樓下花店買的,很方便。”他又用了這句說辭,卻在她抬頭時,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對了,老鄭喜歡喝龍井,我讓助理帶了罐,等會兒給你。”
電梯門打開時,玉蘭樹的清香涌了進來。南知意跟在他身后走出電梯,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覺得那份臨時居住協議上的冰冷條款,好像被剛才散落的薄荷糖,悄悄融化了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