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是被冷醒的。
不是出租屋空調忘了關的那種冷,是帶著草木清氣的、沁入骨髓的涼。她費力地睜開眼,首先撞進視線的是繡著流云紋的帳頂,銀鉤懸著,隨著穿堂風輕輕晃悠,發出細碎的叮咚聲。
這不是她的出租屋。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從肩頭滑落,露出一身月白色的寬袖長袍。料子滑得像水,指尖捻上去時,能感覺到織物里藏著某種微光,在昏暗里若隱若現。
“搞什么?”陳鈺喃喃自語,聲音有點發飄。她記得自已明明窩在電競椅上,剛看完一本修仙小說的大結局,心臟突然一緊,眼前就黑了——標準的熬夜猝死劇本,連醫生都說過她心率不齊,得少熬夜。
可現在這場景……她低頭摸了摸胸口,心臟跳得平穩有力,連一絲鈍痛都沒有。再看自已的手,白皙、纖細,指甲修剪得圓潤,透著健康的粉暈,絕不是那雙因為長期握鼠標而指節突出、還沾著薯片碎屑的手。
她掀開被子下床,腳剛沾地就打了個寒顫。地板竟是玉石鋪就的,冰涼涼的,映著她的影子。房間極大,角落里燃著一爐香,青煙筆直地往上飄,聚在房梁附近不散,細看竟像是凝成了小小的云團。
“讓夢?”陳鈺掐了自已一把,疼得嘶嘶吸氣。不是夢。那就是……綁架?可誰家綁架會用玉石鋪地板,還把人質打扮成古裝劇女主?
她走到窗邊,推開雕花木窗。外面的景象讓她瞬間僵住,忘了呼吸。
沒有熟悉的居民樓,沒有嘈雜的街道,只有連綿起伏的青山,山頂隱在翻涌的白云里,像是直接插進了天里頭。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有幾個穿著青色袍子的人,腳下踩著發光的劍,正慢悠悠地從云里穿過,衣袂翻飛,像畫里走出來的仙人。
其中一個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看過來,隔著老遠沖她揮了揮手,然后腳下的劍提速,“嗖”地一下沒入云層,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陳鈺“砰”地一聲關上窗,背靠著冰冷的木頭門板滑坐在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御劍飛行?這是……修仙?
她想起自已猝死前看的最后那本小說,主角就是在這樣的世界里修煉、打怪、升級。當時她還邊看邊吐槽“懸浮”,說現實里哪有這種違背物理定律的事。
可現在,物理定律好像被按了暫停鍵。
“不可能,不可能……”她抱著頭,試圖把那些荒誕的畫面從腦子里趕出去。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也許是醫院的幻覺?或者是死后的臆想?她甚至開始懷念出租屋里那股泡面混合著灰塵的味道,至少那很真實。
“小姐,您醒了?”門外傳來輕柔的女聲,緊接著,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梳著雙丫髻、穿著青綠色侍女服的小姑娘探進頭來,“長老們聽說您醒了,都在外面等著呢。”
“長老?”陳鈺抬頭,聲音發啞,“什么長老?”
小姑娘眨了眨眼,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小姐您睡糊涂啦?自然是青嵐宗的長老們呀。您可是宗主親自定下的親傳弟子,這次閉關醒來,修為定能再進一層吧?”
青嵐宗?親傳弟子?修為?
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狠狠砸在陳鈺的認知上。她看著小姑娘真誠的眼睛,突然意識到一個讓她渾身發冷的事實——她好像,真的穿越到了一本修仙小說里。
那個她吐槽過無數次的、動不動就打打殺殺、高手遍地走的修仙世界。
而她,陳鈺,一個剛考上教師編就熬夜猝死的現代社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別說修仙了,連八十斤的大米都搬不動。
窗外又傳來御劍飛行的破空聲,這次更近,仿佛就在屋頂掠過。陳鈺猛地捂住耳朵,縮在墻角,看著自已那雙陌生的、白皙的手,突然覺得眼眶發燙。
她還沒來得及去學校報到,還沒跟藍蘇郁兌現火鍋之約,甚至……還沒刪干凈那些吐槽老板的聊天記錄。
怎么就,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