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聽出這是那季嬤嬤的聲音,帶著她獨有的尖利嗓音,隔著數十米開外她們都能聽出來。
那便有人溫聲說了些什么,又惹得季嬤嬤朗笑。
顧云籬卻明顯發覺,林慕禾的步伐緩慢了下來,像是不太愿意去面對什么。
“我也在,”思索片刻,她出聲,“今日我也在,出什么事,我會幫你的。”
林慕禾一震,才感覺有些緊繃的肩膀稍稍松弛了下來。
那小廝走在前面,遙遙便喊了起來:“二娘子來了!”
霎時間,原本還有些紛嚷的前院驟然安靜了下來,不等顧云籬扶著林慕禾抬腳,她便感受到數十道如有實質般的目光向她射來,其中,那最為銳利的一道,來自中間之人——
她一襲煙粉色的褙子,長裙堪堪過了腳尖,梳著還未出閣的女兒發髻,遠遠隔著,便看了過來。
如林慕禾一開始所說,這位“大娘子”看起來確實很是“恭直”,無論一顰一笑,還是站姿禮儀,幾乎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她兀自站在前院中心,目光平緩地射來,沒有多余的試探,也沒有過分的打量,只那么一眼,卻足夠銳利。
她與林慕禾長相并不相似,倒和林宣禮相似更多,想來林慕禾的長相也是隨了她的生母。
見幾人走來,她垂下眸子,朝著來人交手行禮。
這便是右相長女,林慕嫻。
即使形容動作挑不出錯來,可顧云籬還是覺得,這人看來的目光眼神都讓人覺著不適,卻說不清是哪里不適。
她隨著林慕禾一起交手回禮:“見過大娘子。”
“一別兩年,”她扶起林慕禾,眸光里透出些微關切,“慕禾,你又瘦了幾分。”
“慕禾一身病骨,消瘦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對上這關切的目光,林慕禾臉上卻并未有多少喜色,“只可惜慕禾眼疾未愈,不能看一眼大姐姐……”
“這不是你的錯。”林慕嫻笑了笑,撫了撫她的手,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頭上的首飾怎么還是兩年前那些?”
“舊宅節衣縮食,不敢過多用度,二娘子又一身病,時常要吃藥,便沒有多少銀錢再打點這些……”那季嬤嬤連忙說道。
卻看她一身行頭,隨便挑出來一個都比林慕禾身上的值錢貴重些。
顧云籬以為按著林慕嫻對林慕禾如此關切的程度,定然早已發現,會斥責兩句,怎料她卻抿唇一笑,并未追究:“這些年也有勞嬤嬤照看慕禾了。”
顧云籬的面色終于變了,看向林慕禾,她唇角一直噙著笑,此時,卻有些僵硬。
“我嫁妝里一副頭面,改日給你添上,”林慕嫻又轉身撫上,“也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不能怠慢了自己。”
“慕禾明白,多謝大姐姐。”
語罷,林慕嫻像是才注意到顧云籬與清霜這兩個大活人似的,“哎呀”了一聲:“這位便長兄他說得那位醫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