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她醫(yī)治好眼疾,還她光明,這便夠了,再多的,不能再多想了。
倘若不能查清舊案,自己又如何能夠枕榻安眠,而心中一直所想的所謂利用,也不過是情非得已——
腦海之中驟然一白,閃過林慕禾那日趴伏在自己肩頭干涸喑啞地哭號的模樣,顧云籬心口毫無預(yù)兆地驟然一痛,腦中所想頓時潰散成齏粉,明晃晃地刺著她的心臟。
可見那場山雨來過,并非只淋了一人肩頭。
清霜看出她眉目間的困頓,擔(dān)憂地詢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無礙,”抬手揉了揉眉心,顧云籬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了片刻,“走吧,回去將藥材什么的挑揀挑揀。”
清霜點(diǎn)了點(diǎn)頭,仍是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就要提步離開。
“顧神醫(yī)請留步。”樹影后,一道矮門處傳來一陣輕喚。
顧云籬循聲看了過去,就見綠影后走出來一個身著藕粉色齊xiong短襦的女使,面上盈盈含笑,向她走來。
“姑娘是?”她問。
“奴婢幼月,是大娘子身邊侍奉的女使,”幼月向她行禮,“方才人多不方便,這會兒大娘子正收拾著,差奴過來請顧神醫(yī)稍事片刻,一會兒過去說話。”
顧云籬眉頭輕蹙,問:“什么話,是方才不能問的?”
幼月面不改色,依舊淺笑著:“事關(guān)二娘子,自然不能當(dāng)著一幫外人的面細(xì)說,大娘子思慮周全,這才請顧神醫(yī)過去。”
什么話是當(dāng)著林慕禾的面不能說的?顧云籬眉心擰起,本能地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還請顧神醫(yī)諒解,也不要讓奴為難了。”那幼月顰起眉,模樣有些可憐。
也罷,顧云籬輕嘆了一聲,頓首便跟著她離開。
穿過一片從未踏足過的花園,長長的紅磚小廊,顧云籬時刻注意著周遭的一切動靜。
直到稍有些人聲,可以蓋過自己和清霜的聲音時,她才聽見清霜在她身后用極小的聲音道:“來往黑衣服的就有五個,不算其他看過來的,大約有八九個人。”
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三進(jìn)的宅門處抱刀而立的黑衣人,顧云籬斂下目光,暗自琢磨著,在這個地方與常煥依說話,顯然有些困難。
她走神的剎那,已經(jīng)走到了一處院落。
“芳菲院”,正是林慕嫻近幾日暫住的院子。比起林慕禾的憑御軒,這里算得上奢華,光是精心侍弄過的花束就種滿了通往正房的小徑兩旁。
幼月已經(jīng)駐足,笑對她彎身指路:“顧神醫(yī),到了。”
所指之處,有個身著不俗的婦人正瞧她,見她來了,上下打量了一圈,丟下一句“兩位稍等一會兒”,轉(zhuǎn)身便進(jìn)了正房。
“那位是陪同大娘子來的沈姨娘。”幼月解釋道,“她膝下沒有子女,也是大娘子的乳母,與大娘子很是親近。”
顧云籬額角抽了抽,心道:一個姨娘反倒要來做乳母的營生,這右相府當(dāng)真奇怪。
她不再好奇這些,與清霜站在廊檐下靜候。期間,不少女使歪頭打量她們,時不時竊竊私語,顧云籬一概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