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李繁漪為他倒了杯水,遞到他身邊,卻被李準顫巍巍拂開。
“伏玉……!伏玉,為父,為父只能信你了!”他說著,揪住李繁漪的衣服,幾乎要氣絕般地說道。
“官家有何吩咐?”
“若、若真有一日,”李準的目光放緩,像是在向前尋找著什么,“淮儀沒有回來,你、你記住。”
李繁漪扶住他無所憑依的手,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
“宗室子李磐,與淮頌年歲相仿,自幼授于太學、品、品行端正。”
“若那日真的來臨,朕授你傳旨之權,切、咳咳咳!切不可讓桑氏得逞,淮頌、淮頌……只讓他做個閑散親王,便好了。”
“李磐?”晦暗的光線之下,李準看不清李繁漪的面容,只是聽她喃喃了一聲。
在掌心糾纏著
“伏玉啊……我時日無多,等不得了,”他想看清這個女兒的臉,但無論怎么抬頭,都只能看見一團虛浮的黑色,“我李家江山、絕、絕不可落入外氏手中!若萬不得已,李磐即為、即為儲君,你、定要、定要輔佐他……”
說著,他抬起手,取下了那只玉扳指,塞進李繁漪手中:“這是太上皇之物,親傳于我,嗬……如今給你,見此如見圣、圣旨!!”
還溫熱的玉扳指落進手中,片刻,便被李繁漪冰涼的手指浸涼。
明明是一番發自肺腑的托孤之言,李繁漪卻并未有所動容,只是擰著眉心看了眼那扳指,旋即,收回了袖中。
她眼神晦澀不明,良久,才輕輕扯了扯嘴角:“官家就是為了說這個?”
話畢,李準抬起眼,愕然看了她一眼。
“我省得,官家好生養病便是。”她繼續說,“今日我在礬樓,還特地為官家祛祟,如今藍太醫回來,您定要早些康復起來。”
聞聲,李準眼皮動了動,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她了。
見狀,李繁漪叉手行了一禮,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宮人內侍還在殿外等候,方才出來,應江停下,沖李繁漪行了一禮:“殿下。”
“娘娘呢?”看了眼空曠的殿外,李繁漪蹙了蹙眉。
“娘娘身子不適,近來舊疾復發,先回坤寧殿歇息了。”
究竟是身體不適,還是看見自己不適,便不太好說了,崔內人上前,輕聲道:“殿下,漱玉閣修整好了,該過去用晚膳了。”
點了點頭,李繁漪沖應江點了點頭:“應都知留步,本宮先行告辭了。”
語罷,不再去看身后巍峨的宮殿,也沒有由崔內人攙扶,一步一步走下了殿階。
她一路沉默,直到回住處用飯,也沒有聲音,直至入睡前,崔內人為她梳發,才聽她輕輕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