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憋得通紅,這一刻,顧云籬感受到數不清的情緒紛飛而來,沈闊似乎也在等待她消化這個消息,藥房中一時間格外寂靜,她卻聽見了撕心裂肺哭號、是那夜火海之中,母親一把將她推出房門決然的聲音,也是將她塞進木箱的小廝那一聲顫抖的叮囑。
是家中仆役葬身于火海之前,最后一聲的哀鳴。
是她前半生顛沛流離,日日熬煎于仇恨的苦海,劬勞悲苦后那壓抑的哀嚎。
忽地,她渾身一顫,怒極攻心,一股腥甜之感沖上喉頭,沒有防備地,顧云籬猛地捂住xiong口,毫無征兆地咳出一灘鮮紅的血液。
“云籬!”沈闊愕然出聲,趕忙走上前,兩指搭上她的手腕,“你大動肝火,怒氣郁結而攻心,傷及心脈……”
他抬眼,看見顧云籬猩紅的雙目,話聲頓時一止:“你何苦如此?”
“你才多大的年紀,心中究竟藏了多少事?”他遞上帕子,“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你父母在天有靈,怎么舍得你變成如今這樣?”
說話間,他端來清水讓顧云籬漱口,將她拉起。
“沈伯父……多謝你,只是不解此事,我心魔難消,不敢面對九泉之下的母親和父親,”她抬起頭,眼中欲明欲滅,燃燒著鎮人心魄的火苗。
“我知道你想拿到你父親生前的醫案……但,如今局勢,桑氏當道,所行所言都需謹慎,尚且不是時機,仍需,從長計議。”
“沈伯父保守秘密至今已是不易,我怎敢再將您帶進火坑里?”顧云籬搖了搖頭,“我想親自查明一切。”
“在一切明了之前,”她擦拭嘴角,眉頭緊皺,“我只想讓你們平安。”
日暮前夕,顧云籬回了右相府。
走在回往觀瀾院的路上,她
待你雙眼復明,我帶你在此處看花
喜歡一個人,先從心疼她開始,而后,包容她的一切,理解她的一切,就想和她一起度過那些苦難。
她分明什么都沒有做錯,平白成了這場政治斗爭中的犧牲品,這一切罪孽,無辜的人太多,顧云籬已經數不清了。
“顧神醫?”聽見獨屬于顧云籬緩而有節奏的步調,林慕禾扭過頭,臉上揚起笑來,“我等你好久了。”
她站在臨水而建的亭臺上,對自己說道,一瞬間,顧云籬眼前恍然,好像看見了那個仍舊孤苦無依,伶仃一人的她,隔著那層層苦難,欣喜又忍不住委屈地對自己說:我等你好久了,你來得太晚了。
這人世間,宛如一杯煮熬許久的茶水,苦澀難咽。
從那高熱的一夜開始,她挨過了多少日夜,才等來自己?
顧云籬提起裙角,忍住已經有些異樣的聲音:“抱歉,見你午睡,沒忍心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