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官家再次病發的消息傳入宅中,消息是應江親自傳遞來的,他對于皇帝的計謀并不知情,著急忙慌地連衣裳都沒讓顧云籬收拾好,便將她駕上車,一路顛簸地送去大內。
入秋的風極涼,簌簌間灌入衣擺,凍得人渾身一個寒戰,清霜打了個哆嗦,看著那群人簇擁著馬車離開,這才裹上又一件小衫,提步跟了上去,不忘回頭叮囑安慰林慕禾:“我在后面跟著呢,林姐姐,別操心了,快回去吧!”
夜風呼呼,將她的話攪碎成絮,很快便混淆又消散在夜風之中。
林慕禾原本的那點困意,也被這一陣冷風吹得一絲不剩。
她撐了撐眼皮,知會守門的小廝將門關好,提起衣裙隨著隨枝回到院中。
“怎么好端端又病倒了?每次只要一點動靜,我都感覺又要出事兒!”隨枝抱怨著,跟著林慕禾走著,一邊說著,才一邊反應過來,林慕禾沒有回房,反倒是朝著西角門去了。
“娘子,不回去休息嗎?”
前面的人兀自將門閂取下,朝外看了一眼:“暫且不睡,還有事情沒辦完。”
隨枝沉默了片刻,跟著林慕禾走上前,被空曠的街巷里的風吹得清醒了幾分。
安業坊的街巷中,不少府宅點起了燈,少頃,對面宅邸的幾個家仆押開一道門縫,似乎在探聽傳旨的人是否離開,這一看不免與隨枝對上眼神,他訕訕一笑,嘗試著與隨枝溝通:“小娘子……不知深更半夜,顧大人何故離開啊?”
“你也知道深更半夜!”隨枝飛眼一瞪,“大半夜不好好伺候你們家主人安寢,偷聽什么墻角?無可奉告,滾滾滾!”
兩個家仆被她炮仗似的態度嚇得往后一縮,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隨后唯唯諾諾把門關上,徹底沒了音聲。
沒一會兒,紙燈也被吹滅了。
隨枝抓了把頭發,無奈地看了眼看起來氣定神閑的林慕禾:“娘子怎么不急?”
林慕禾不置可否,也并沒有隨枝想象得那般輕松:“想來不到明日朝會,官家又重病的消息就要傳遍了。”
隨枝腦子活泛,只怔愣一瞬,便反應了過來,這恐怕是他們之間早就串通好的。
“所以如今是要……”
“去取兩個黑色帷帽出來,我們去公主府。”林慕禾沖她點了點頭,“明日會有大事發生。”
隨枝立刻明白過來,折身回去,又順帶為她拿了件厚厚的披風。
夜中闃寂,兩人為掩人耳目,沒有選擇,而是一路步行,向公主府去。
好在安業坊距離公主府所在的壽昌坊并不遠,夜里隨枝提了一盞燈,兩道身影行走飛快,趕在子時敲梆子前抵達了公主府的后門。
果不其然,公主府夜燈長明,守在后門的女史見來人,先是警覺了一番:“站住,深更半夜,爾等何人?”
“小內人,是我。”來者抬手將黑色的帷帽紗簾撩起,“有要事要告訴殿下,煩請小內人通傳。”
“不必傳了!”女史身后突然閃出來個身影,竟是喬莞,“我們剛得知顧娘子大半夜被叫進宮的事兒,殿下索性都不睡了,正和含娘子議論這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