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煥依再次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方才一番急赤白臉的追逐,衣衫上沾染了許多不明的藥粉毒物,她索性一把將外衫脫下來扔掉:“明宗在外搞臭的名聲,隱宗可不替他們背這口黑鍋?!?/p>
一路循著線索追來,這西巫弟子好似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無論他們追到哪里,似乎都能預判他們后方追來的路線,而精準躲了過去。
“西巫的牽絲之術,原本是用來引尸的,后來用于辨位偵察,竟然也是一門奇術?!本徒臉淠旧?,顧方聞踮足摸了上去,看了眼樹枝上那一道淺淡的勒痕,靜靜說道,“這人有些本事?!?/p>
寧十七面色更難看了:“那如今怎么辦?我們追著,他前面了如指掌地跑著,何年何月能抓住他?”
常煥依不語,只抬眼看了看顧方聞。
“這有什么難的?”后者察覺到了常煥依的目光,撓了撓后頸,“我可以幫你。”
對于這個往常只在江湖風云之中聽得一二名字的前輩,寧十七一直抱著格外崇敬的態度,盡管這一路顧方聞的陰招損招沒停,時不時想把她繞進坑里,讓她出些錢彌補令主給他開出的天價護送費。
還好每一次,都有常煥依在她身邊讓她懸崖勒馬,好歹沒真得被他坑去。
果然,前輩還是前輩,總有她這個小輩想不出的辦法的,于是她急切抬眼,趕忙問:“您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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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白幫,”顧方聞擺手,“你去跟你們令主說,這必須減二百兩銀子,否則沒得商量?!?/p>
感情這一路,他就等著寧十七問出這句話,好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表現出來了。
“這……”她求助地看向常煥依,怎料這回連這人也不幫自己了,僵硬地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他們與敕廣司這位令主趙綏各分兩路,追捕這個比泥鰍還能跑的西巫弟子,寧十七拿不定主意,下意識覺得自己或許又落進這個人的圈套了。
“你遲疑什么?不是你說這廝對你們令主來說十分重要嗎?”顧方聞揚聲,把她又嚇了一跳,“不必多言,我替你追,你記著這筆帳!”
無助地看向常煥依,她卻一反常態地笑了笑:“正是正是,早抓住,早完事兒,寧姑娘,你不也想替你們令主分憂嗎?”
不等寧十七將其中理清,點頭答應時,顧方聞已一個飛身躍上了樹梢,纏在指尖的細線“簌”得一聲飛射出去:“我來破這人的陣,干擾他,逼他向趙綏那邊去,師妹,你帶著她趕去匯合!”
兩人配合默契,不等顧方聞說完,常煥依便攥住寧十七的胳膊,扶刀疾步邁開腿!
此處巨樹與竹林交錯,地形嶙峋復雜,那西巫弟子正是看重這地勢不便追捕,混入林中,覓不得蹤跡。常煥依在前面動如脫兔,坑洼難走的地面于她而言如履平地,反倒是寧十七有些跟不上了,不得不再次感嘆,自己和高手之間果然還是隔著一道天塹。
走出約有小半刻鐘,林中深處忽而傳來一陣急促的鈴響,在樹蔭遮蔽的林間游蛇般穿行,她倏地一怔,忍不住想凝神去聽這陣鈴響,盡管下一秒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鈴聲仿佛入腦,她竟然管不住自己的雙腿,就要朝那鈴響處走去。
死腿,快停下?。∷谛睦锇Ш?,然而嚎了沒一半嚎完,脖頸便傳來一道極大的力道,扯得她差點一口氣憋過去,但也是這么一下,將她立刻從方才迷失狀拖了出來。
腦袋上被狠狠拿刀柄一敲,常煥依將她一把薅了回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這點聲音就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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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十七喘了口粗氣,心口還砰砰作響,一口氣喘不勻,眼里閃著淚花看著常煥依:“前輩……嘔!”
那一陣鈴聲影響,她頭暈目眩,竟然吐了出來。
常煥依將她揪著衣領提起來,肅聲道:“不舒服就待在這,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又一陣鈴響自前方的密林中傳來,她蹙了蹙眉,見寧十七吃一塹長一智堵住了耳朵,這才放下心來,將隨身的長刀抽了出來,飛身追入密林。
“老毒物——!”
林間傳來幾聲迅疾的挲挲走步聲,足尖飛過雜草,壓塌一片,愈往深處,鈴聲愈加狂奏,她死死咬住舌尖,一刀將擋路的青竹劈開,揚腿使力狠狠一踢,那節竹子分裂成五段,如五片飛刀一般,裹挾著疾風朝幽深難測的林深處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