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含耷了耷眼,只道:“那勞煩讓右寺正來同我說話,我也有話要問他。”
盤問的兩人一怔,抿唇相互一看,起身走了出去。
至于是請示誰去了,杜含不用猜也能想到。她有些疲憊地后仰了一下,心道:這算不算加值了?
那幾人出去良久,好一陣,這間小屋子的門終于被推開。
已經入了夜,來人端著一盞燭臺,與身后的幾人不知說了句什么,繼而走來。
昏黃的燭火把右寺正臉上的溝壑照得清晰,他抿唇坐下:“杜大人,該說的我與兩位監正都說了明白,您還……”
不待他說罷,就見杜含伸手進袖袋里,掏了掏,取出一疊疊得整齊的東西來。
他定睛一看,是一沓銀票,知曉內情的他忍不住有些心虛,移開目光笑問:“杜大人,這是何意?賄賂我?外頭還有監正在呢。”
“那沒有,”杜含依舊淡淡的,“這不是大人您放進案卷冊內的嗎?這么快就不認得了?”
“杜大人!你休得信口雌黃!污蔑我可有證據?!”
一群老狐貍,演技一個賽一個的精湛,這番模樣怕是隨枝來了都要拍案叫絕,但杜含卻不吃這套,嘆了口氣,抽了一張抵在桌上,指了指上面的某處:“那煩請大人之后做事也些微謹慎些,這銀票并非出自錢法提舉司,字行之間為了鑒真偽,用淺色的油墨印了字號,大人怕是沒看見。”
在右寺正要伸手奪過來之前,她猛地把銀票收了回去:“至于是誰的,去這上面的錢莊一查賬本不就知道了,也不必浪費時間,這會兒逾下值已有半個時辰了。”
右寺正不知,準時下值是杜含不可觸碰的底線。
看著那銀票上被指出細小瑣碎的墨印,右寺正心里涼了一下,腦中飛快閃過自己籌劃這一切的每一個細枝末節——怎么就偏偏在這種地方出了差錯呢?
杜含雙指并起扣在桌上:“既然大人不愿意承認,那我只能拿這些銀票去錢莊核對了,到時候,便是大人賄賂右仆射不成,還想反咬一口栽贓陷害同僚的事情了。”
語罷,她不待右寺正說話,倏地起身,轉身便要朝外走去。
“誒,等等!等等!”右寺正猛地反應過來,幾乎是從位子上彈起來,就要攔住她。
衣袖被揪住,杜含回過頭來,就見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么。
“是我不查,忘記了少拿了一卷,”他吞咽了一番口水,盡量壓低了聲音,“杜大人見諒,我也一把年紀,總是忘了這忘了那的。”
瞇了瞇眼,杜含寬袖之下的手緩緩松開了幾分,她扭頭:“原來如此,既然這樣的話,還請大人與兩位監正說清了,考課在即,我也不想因此被臺諫數落。”
“那是自然,這誤會我自然會向監正說清楚,那杜大人,這些銀票……”
他指了指杜含手里捏著的銀票,試探著問。
“這些都是我的東西而已,”杜含了然,收進袖中,“大人還想問什么?”
眼看著那幾張價值百兩的銀票被杜含收入囊張,右寺正一陣肉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忍痛搖頭:“沒、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