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又有侍藥進來請示:“世子那里的藥,今日到了按例的時候,咱們還送不送了?”
“送,怎么不送,不然他挑剔起來,有我們幾個好受的?!彼{從喻擺擺手,擱下茶杯,正要起身,卻被顧云籬按住。
“總這樣也不是法子,今天我去再為他看看吧?!?/p>
那侍藥聽見了,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總算不是他獨自去送,吃力不討好,還要挨一頓罵了。
吃罷午飯,顧云籬便隨侍藥整了整按份例放進藥匣,同侍藥一道去了李磐暫住的澄輝閣,卻撲了個空,只有幾個侍候的人在。
“太子殿下約了世子在東宮點茶,這會兒不在,二位要不晚些時候再來?”
一旁的侍藥巴不得他不在,放下藥匣子交給這宮人,便想帶著顧云籬趕緊離開,二人從后院進來,又只能從后院離開,屋檐之下,有幾個宮人還在打理花草,秋日能存活下來的花草也不多,但那一片花團錦簇中,卻偏有一叢突兀地枯敗,枝葉腐朽萎靡,正被幾人從土里掘出來扔進一邊的推斗車里。
顧云籬看著那些枯敗的花,都不像是枯死或是侍弄不精導致,于是停下腳步,忍不住問了一嘴:“這些花怎么了?”
那宮人趕忙起身朝她一叉手:“世子不愛喝藥,常把熬過的藥倒下來,昨日一口氣倒了許多,今天我們來看,就枯敗成這樣了?!?/p>
倒得什么藥,還能讓這些花草枯敗成這樣?顧云籬低眉思索,身旁的侍藥卻拉了拉她,低聲道:“大人,咱們管這些作甚?他不在還少些事端呢,走吧!”
耐不住這侍藥的勸說,顧云籬也只是多留神了幾眼,便隨他離開。
東宮資善堂內,李淮儀正環xiong,盯著面前這人的動作。
作為實打實的紈绔一個,李磐連基本的禮儀都未曾認真學習過,每日上完太傅的課,又要跟著教習禮官學習,這沖茶獻茶又是一道功夫,上午他把太傅氣走的消息傳到他耳朵里,這會兒便想著看看他除了讀書不行,其余的又如何。
破天荒的,李磐沒有怎么抵觸,乖乖地過來給他檢驗成果。
他正低頭碾磨茶葉,動作愈來愈快,碾子聲音響徹整個室內,叫人聽了忍不住蹙眉。
“磨茶講一個靜心,你動作這么大,是又有什么心事?”李淮儀出聲問,頓時,李磐的動作一停。
他耳朵上還包著紗布,像是沒聽清似的,疑惑看著他。
李淮儀閉了閉眼,擺擺手,心里氣不打一處來,揣著一肚子心事,讓內侍推著自己出去:“我出去透口氣,慢慢來,不必心急?!?/p>
這回,李磐倒是清楚了,磨茶的動作也隨之緩慢下來。
輪椅行走咯吱聲逐漸微弱,他磨茶的動作頓時一停,耳朵處似乎又傳來一陣疼痛,緊接著,他便如往常一般從口袋里摸出那個瓷瓶,往出倒藥。
只可惜,這回只倒出來兩顆,李磐方才想起,自從上一回李繁漪來過,自己就沒有再向太醫署多要,吃到現在,只剩下零星幾顆。
思及此處,他像是極力忍住了暴虐的欲望般咬牙,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而后往嘴中扔進最后那兩顆藥,嘎嘣作響。
苦澀的藥味似乎沒能讓他怎么清醒,他撥了撥手里的茶碾子,目光突然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