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砸了咂嘴,打了個飽嗝,手指點著桌子思索起來:“真去了戰場前線,整日都是受傷流血之人,好則缺胳膊少腿地活著,壞則尸首都不全,娘子你真的想好了?”
“若能盡一份力,這些算不得什么,都是為了安寧拼殺的將士,沒什么可怕的。”林慕禾淡淡地回答道。
“也好,”隨枝嘆了口氣,“棲風堂的生意總不能拋下,你不責問,六娘子也要找我算賬了。”
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是躊躇了一下,卻還是選擇開口:“雖有些不該講,但我還是想說,戰場都是刀劍,商王又是個不定的二踢腳,你與顧娘子,還是要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林慕禾一笑,頗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我已經想好了……”
“多謝你。”
見此模樣,隨枝便知多說無益了,她搖搖頭,喝了一口茶水,正想說些什么緩和緩和氣氛,卻見一個熟悉人影從門外小跑了進來。
來人進門,來回望了一眼,卻沒瞥見人影。
隨枝揚聲叫道:“丹心!”
“大中午的不在府里待著,你跑出來作甚?”
“有、有正事!”丹心道,掠過屏風看見了林慕禾,“娘子,您快回府,朝廷來了旨意,顧大人這會兒正往回趕呢!”
這么快?林慕禾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旋即便飛快起身,隨枝拋給她一個安心的表情,她便扭身,跟隨丹心離開,一路快馬加鞭,朝家宅而去。
歷經從昨夜開始,到今日將近一天的商議,各持意見的中書終于討論出來一個結果。
與民間一般,朝中大臣對這突發事件的態度也相差無幾,兩撥人各執一詞,從天擦亮爭議到午時紅日高懸。
“聽聞中書里半數人不放心殿下領兵,說什么也要派個宣撫使去稽查監督,”馬車上,杜含飛快地給顧云籬轉述著今日上朝時情境,“下旨來,恐怕就是你們隨同長公主一道前往襄陽的詔令,此次據說就連阿喻也要一同前去,東京暫時有我,還有掌門她們撐著,你們且放心……”
顧云籬匆匆點頭,順帶調整了一番官服:“派出的宣撫使定了誰,含娘子可知?”
馬車停下,車夫高喝了一聲——到地方了。
杜含趕忙下車,不忘回答她的問題:“據說是宣撫使親自來宣旨,屆時就能看見了……”
她話音倏地一停,站在馬車下,看著府門內的景象,頓住了。
顧云籬若有所感,隨著她目光的方向向前一瞥。
越過黑匾金字的府門,幾個紫衣內侍冊立在影壁前,一人正著紅袍,背手而立,正仰頭觀望著顧宅之中的景致,看著像是頗有興致。
目光一側,林慕禾正站在左側,面無表情地掖手立著,表情甚至還有些冷淡。
而顧方聞則一副毫不掩飾嫌棄的表情,環xiong站著,面對那人并無一絲一毫的恭敬之意。
聽見后面的腳步聲,那紅衣官袍之人緩緩轉過身來,千呼萬喚始出來般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林胥。
盡管心中有了猜測,但猛地在自家看見這張臉,顧云籬心頭還是升起一股反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