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阿禾高熱失明時,你又可曾為她請過郎中,細看過她的眼疾?醫案又在何處?”
提及醫案,林胥的眸子黯了黯,笑笑:“如白御史所說,我多年周旋于江湖勢力之間,因此與江湖門派結仇,也再正常不過,只是二娘運氣差些,不慎被算計進去罷了。”
林慕禾頜角抽動,眼中的憤恨快要凝聚成一團火,出離的憤怒之下,她手指有些發顫,到嘴邊,竟然只冷哼出了一聲。
“白御史一口咬定這邪人所說才是真相,卻不顧其他,其言實在可疑……”林胥瞇了瞇眼,“莫不是受人指使?”
“林胥!休得胡言!”白崇山猛地一拍驚堂木,須發皆張,怒目而視。他剛正不阿,最恨被人質疑操守,尤其還是被一個劣跡斑斑的嫌犯當眾影射。“本官審案,只問是非曲直!此人證供詞詳盡,指認你聯絡西巫,傳遞毒物,構陷太醫,又下蠱謀害桑皇后,樁樁件件,豈是空穴來風?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空穴來風?”林胥嗤笑一聲,身體向后靠了靠,姿態更顯從容,“白大人,證據呢?你方才也聽說了,杜大人奉旨搜查我府邸,掘地三尺,可曾找到一絲一毫與我林某有關的西巫之物?或是那所謂的毒物?或是任何能佐證此狂徒瘋語的證物?”他目光轉向一旁沉默站立的顧云籬,眼神陡然變得幽深冰冷,“顧太醫,你苦心孤詣尋來此人,又在我被彈下龍門鎮官之職后檢舉…這份心思,這份巧合,未免太過刻意了些。”
屏風后,李繁漪終于聽不下去了,她揚眉,悠悠出聲:“白御史為官、為人、作風如何,右仆射在朝為官多年,又豈會不知?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同樣沒有憑據,大人不是在憑空污蔑,張口就來嗎?”
林胥一噎,有些陰涼的目光投向屏風之后。
片刻后,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被冤枉的悲憤:“我林胥為官數十載,自問對朝廷忠心耿耿,鞠躬盡瘁!今日竟遭此構陷!我知二娘恨我,顧大人又因何事,對我林某心懷怨懟,故而設下此局,欲置我于死地?”
“白大人,諸位同僚!爾等就這般,任由這罪臣之女,挾私報復,攪亂朝綱,污蔑重臣嗎?!”
林胥的反擊極其狠辣,將矛頭直指顧云籬的動機,更將搜查無果作為自己清白的最有力佐證,甚至隱隱將白崇山等人置于“被利用”、“不辨是非”的境地。
話畢,屏風后的李繁漪微不可察地“嘖”了一聲。
堂上氣氛瞬間凝滯,連白崇山都一時語塞,眉頭緊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顧云籬吸了口氣,終于動了。
她沒有看林胥,而是緩緩向前一步,對著白崇山和屏風方向微微躬身,聲音清冷如碎玉,打破了僵局:“白大人,右仆射所言,看似有理,實則詭辯。”
“其一,人證之言,并非孤證。此人供述的聯絡方式、時間節點,多處都可與當年滑胎舊案卷宗中的個中細節相互印證。其二,右仆射府邸搜無所獲,并不能證其清白,只能說明其行事周密,早有防備,或已將關鍵證物轉移銷毀。其三,云家滿門之事,國法自有公斷,在下身為臣女,只求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敢,亦不屑于行那等挾私報復的下作手段。”
“你說不敢、不屑,便果真不敢不屑了?”林胥冷哼了一聲。
他語罷,一些個瞧著時機差不多的旁聽大臣也都紛紛替他說起話來。
“殿下,右仆射兢兢業業,方又經歷平叛之戰,其中也不乏右仆射的功勞,這樣做恐會寒了老臣的心啊!”
“右仆射乃朝廷肱骨,已失一個左相,再因莫須有的指控罷職,于朝綱吏治也不利啊!”
“是呀是呀,此事微臣瞧著也詭異……難保沒有有心之人在此暗中運作之嫌啊。”
按大豊律法,確實不能如此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