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往前爬了幾步,借著外面昏暗的油燈,勉強(qiáng)看清上面的字——月前,軍議校尉曾遣人赴京致書。信使道中遇害,今兇徒及收書人尚在追查。望君侯囹圄之中,善自珍重。
她看完,將紙條塞入口中,嚼碎咽了下去。
外人都以為裴家戰(zhàn)敗,父子身亡,留下裴清晏一個女子不成氣候,這才拼了命地把所有臟水都往裴清晏身上潑。可他們忽略了一個事實,裴清晏并非普通女子。
建元十六年,裴玄帶兵北伐途中失蹤,前線危機(jī)。彼時裴清晏才十五歲,面對噩耗,她臨危不亂,請命帶五千騎兵前往北地支援,并于燕然山大破敵軍,父女重逢。至此一戰(zhàn)成名,屢建奇功。
一年后大軍班師回朝,裴清晏被封陰安侯,成了朝中為數(shù)不多的女君侯之一。
這樣有勇有謀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裴清晏收到大軍遇襲的消息時,就猜到軍中出了奸細(xì)。
她一面點兵前去支援,一面派陰安侯府的部曲出去追查。
只可惜,晚了一步。
她沒能把父兄救下,費心費力抓到的奸細(xì)軍議校尉,沒等審問,人已經(jīng)被滅口。
線索中斷,裴清晏只能派人去軍議校尉的老家雍州尋找蛛絲馬跡,派去的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打聽出有長安口音的人曾找過軍議校尉一家,之后那一家人便沒了行蹤。
線索直指長安,但裴清晏身為邊關(guān)守將,未得詔令不得擅自回京,況且匈奴還在不斷南下進(jìn)攻,裴清晏也不愿北地全部淪陷,只能暫時派幾個心腹進(jìn)京,自己則帶著殘部繼續(xù)抵抗。
長安城勢力錯綜復(fù)雜,她的心腹查了半年,也未有進(jìn)展。再后來,山陵崩殂,新帝繼位,云太后假公濟(jì)私,命廷尉司將裴清晏捉拿回京問罪。
廷尉司的人到北地時,裴清晏的部曲當(dāng)時就炸開了鍋,五大三粗的漢子們,一個個氣到渾身發(fā)抖,怒罵聲滔滔不絕。
裴清晏一襲銀甲坐在中軍帳的椅子上,在他們之中顯得格外平靜。
很快一言不發(fā)的她引起眾人注意。
“君侯,您有何打算?”
“如今北地戰(zhàn)事未平,匈奴鐵騎虎視眈眈,沒有您鎮(zhèn)守,怕是難以抵抗啊!”
“是啊!不如您以此為借口,拒絕回京?”
眾人七嘴八舌,全都化為軍師替裴清晏出謀劃策起來。
“去。”
隨著裴清晏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頓時安靜,一個個充滿困惑地看著裴清晏,不明白她的意思。
“回京尚且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但若不回京就是抗旨,萬一被有心人利用,給我們扣上謀逆的罪名,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保不住。”
裴清晏語氣平淡,但話里的意思卻激得眾人背脊發(fā)寒。自古領(lǐng)兵者,最忌“謀逆”二字。多少將帥,因此殞命,功名前程盡毀。
“前后都是絕路,這可如何是好?”
眾將之中,有個年輕的小將此時哭喪著臉,幾乎哽咽地把心中想法脫口而出。
眾人聽聞,皆是一陣嘆息,無力感涌上心頭。
“你錯了。”裴清晏看著小將,眸色深沉,“這是難得回京調(diào)查真相的機(jī)會。”
什么絕路?
在裴清晏眼里,危機(jī)與機(jī)遇向來是并存的。就算是絕路,她也會勇往直前劈出一條生路來。
“眾將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