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錚跪坐在案前,案旁的茶爐裊裊白煙,云錚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熱氣氤氳,云錚那身冷戾盡數退散,隱約透出些舊時神色。
就像裴清晏夢中的云錚那般……
裴清晏望著他,整個人覺得暈暈乎乎,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夢外。
“裴清晏,你就這點本事嗎?”
云錚端起茶盞,低頭看著里面晃動的漣漪,語氣帶著譏諷。
沒做夢。
裴清晏頓時清醒過來,隨之嘲諷回去,“我自是比不上大司空,但妄圖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叫我屈服,那是不可能。”
她的記憶尚停留在云錚那一鞭子上,此刻一時夢醒,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體弱到沒撐過那一鞭子,被鞭子抽昏了過去。
而云錚譏諷她沒有本事,也被她當做是對她這件事的嘲諷。
云錚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裴將軍嘴硬的本事我自領教過了。放心,今后不會再有人逼著裴將軍屈服了?!?/p>
“你什么意思?”
裴清晏滿臉不可置信,難不成,她這就脫困了?
不可能吧?
她雖有安排,但也是需要徐徐圖之,沒這么快見效才對。
“我什么意思?”云錚冷笑,“沒聽我剛剛說嗎?我是來送你上路的,裴——將——軍?!?/p>
他最后三個字,一字一頓,咬著后槽牙說道。
說完,似乎怕裴清晏仍沒反應過來,又“好心”補充道:“裴將軍,我奉太后之命,給你送來白綾一條。等下,用過膳,你就上路吧。”
裴清晏終于反應過來,頓時心跳如鼓,腦海一片空白。
她入京前并非沒想過云太后報仇心切會選擇暗地下手,是以從北地到長安城的路上,她刻意讓人暗地宣揚,把“陰安侯裴將軍被押送回京”的消息傳至大街小巷。
在她入京后這消息幾乎半個大昭的百姓都知道了,這樣浩大的聲勢下,按常理攝政不過數月的云太后會有所忌憚,擔心風評和后世評價,不敢暗地動手腳。
而且,自她入京,云太后確實也是按照她預想那般,妄圖威逼利誘,讓她屈服。
既如此,云太后又是為何突然改了主意,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如此急切地要她命?
裴清晏腦中思緒飛快,奈何她困在詔獄,還未收到部曲傳來的最新消息,閉塞之下,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原委。
“難為大司空親自過來。”裴清晏從草垛起身,走到云錚面前,慢條斯理地端起他面前另一個未用過的茶盞。
事關性命,她心中自然是慌亂得很,但兩軍交戰最忌露怯,即便心中再無底氣,也要裝得從容。
裴清晏輕呷一口,笑著評價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