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笑容模糊卻溫暖,祖孫三代依偎在一起,背景依稀是這間如今已不復存在的屋子。
剛才的那個老人瑟縮在殘墻的陰影里,眼神空洞麻木,像一尊尊被抽走了魂靈的泥塑。
他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面,布滿青筋的手死死攥緊了身邊老伴破舊的衣角。
旁邊的老婦人,則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垂到胸前。
枯瘦的肩膀同樣在劇烈地發顫,幅度甚至比老人更大。
她花白的頭發散亂地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能看到干癟的嘴唇在無聲地翕動,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無聲地啜泣。
這片死寂的廢墟里,只有風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聲,以及這對老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小動物般的細微顫抖。
他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高度與老人平齊,試圖減輕那份自上而下的威懾。
這個動作牽動了他的傷處,尖銳的疼痛讓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維持著一種克制的平靜。
“老大爺,”他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廢墟里卻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安撫的溫和,“剛才……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說說嗎?”
聲音落下的瞬間,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老人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整個人猛地一個激靈,劇烈地抖了一下,幾乎要彈跳起來。
他驚恐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住了江昭寧的臉。
那目光里充滿了原始的恐懼,如同受驚的野獸看到了獵人。
但很快,那恐懼中又混雜進一種奇異的辨認。
“啊——!”一聲短促、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般的驚呼從他喉嚨里擠了出來。
這聲驚呼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一種更深的、被權威注視的驚悸。
“你……你是個當官的吧?!大官!”
“我看到了!他們都怕你!剛才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全部被警察收拾了……警察也聽你的話!”
江昭寧保持著蹲姿,聲音更加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清晰地送入老人的耳中:“大爺,我是江昭寧,是這個縣新來的縣委書記。”
他刻意加重了“縣委書記”四個字的分量,如同投下一枚定心丸,“別怕,天塌不下來。”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誰干的?我在這里,為你做主!”
“縣委書記……”老人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江昭寧,仿佛在消化這驚天動地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