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大則風必摧之!
繼續(xù)維持那個小餐廳,為了一口吃的,去冒獨自承擔整個班子“頂風違紀”的巨大風險?
這其中的利害得失,精于算計如劉貰廷,又怎會掂量不清?
這絕非簡單的口腹之欲,而是懸在政治生命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他別無選擇,唯有親手關上那扇門,將那剛剛飄起的、帶著誘人香氣的油煙徹底掐滅。
江昭寧幾乎能想象劉世廷那張慣常帶笑的臉龐上會是怎樣一種極力壓抑著怒意和憋悶的僵硬表情。
那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吐出的“同意”二字,該是何等滋味。
江昭寧抬手,揉了揉有些發(fā)緊的眉心。
這一場無聲的交鋒,塵埃落定。
他清楚,這絕非終點。
封存的鑰匙明天會送到,那間曾經(jīng)觥籌交錯的“常委餐廳”將迎來長久的沉寂。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
而在那扇已然鎖閉的“常委餐廳”門外,走廊的陰影里,一個身影悄然隱沒。
服務員小楊靠著冰冷的墻壁,緊握著藏在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中午錄下的一段模糊視頻,定格在江昭寧決然離席的背影,以及劉世廷那張因驚愕和慍怒而微微扭曲的臉。
手機屏幕幽藍的光映著她眼中復雜難辨的神色,似惶恐,又似一絲微弱的希冀。
第二天,上午九點。
江昭寧與周正平一道來到了城西老街口。
雖然已是秋天,城西老街口,空氣凝滯不動,一絲風也沒有。
只有一種粘稠、沉重、帶著腐敗氣息的悶熱,死死地裹纏著每一個角落。
那味道并非突然襲來。
而是如同潛伏已久的沼澤怪物,從地面每一個縫隙里、每一寸剝落的墻皮深處,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緩慢而固執(zhí)地彌漫開去。
那是陳年油垢、腐爛食物殘渣和污水在密閉幽暗的地下管道里經(jīng)年累月腐爛、發(fā)酵后,再被蒸騰催逼出的濃烈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