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至春見此情形,氣惱不已道:“這姓陳的包藏禍心!怕是還想著伺機脫還,與官軍合謀坑害咱們!與其等他翻臉,不如先下手為強,永絕后患!”
聞言,齊元興淡聲道:“人各有心,從元從我,不相強也。他若歸于福信,早晚自取滅亡。”
帳中都是齊元興的親信。湯和一言不發,曹遠默了半晌,終是沉聲道:“福信為人向來果決,此番縱他歸來,怕是已暗中與其通好。元帥,依末將之見,合該……”
“不可。”
齊元興截斷他的話,揮了揮手,狀似煩悶道:“爾等且退,容我細思幾日再議。廷徽,你留下。溧水一線事猶未了,我有話問你。”
于是,諸將皆頓首領命而去。
入夜,帳中燭火葳蕤。伏天已過,會風起,偶有陣陣涼意。
“廷徽。”齊元興負手回身,望著帳中僅余的那一人,緩緩開口道,“我有一事交由你去做,你務必做得利落。”
孟開平立在原地垂首靜聽,心頭一跳。
“溧水既克,溧陽已是囊中之物。你且將此事擱下,自有趙將軍接手。”
“待大軍休憩整頓后,我要你隨郭、張二位元帥再攻金陵,兼以陳埜先為先鋒。”
這……是何安排?
孟開平有些難以置信,他猛地抬起頭,只見齊元興面不改色解釋道:“郭帥去后,一山豈容三虎?想來你也看得出,而今若再不斷腕,分道揚鑣之日不遠矣。”
郭子興死前早有囑托,都元帥之位由其子郭天敘繼承。可韓宋那邊卻橫插一腳,任命張天佑為右副元帥,齊元興為左副元帥。此舉令軍中嘩然。
要知道,大多數人都是奔著齊元興才投靠來的。眼下齊元興卻只得了個三當家的位子,還被右副元帥壓上一頭,怎能服眾?
“歷代克江南者,皆以長江限隔南北。會集舟師,方成大事。”
齊元興的神情在燭影下忽明忽滅,字字句句卻無比清晰。
“廷徽,金陵就在眼前。取而有之,據其形勝,出兵以臨四方,則何向不克?”
“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咱們輸不起。拿下它,才有望拿下徽州。”
是拿下它,還是……拿下他們?
孟開平已然明了,或者說,須臾之間,他的心已有抉擇。
當日攻取太平,見諸軍無進取之意,齊元興便下令將所有的船纜都斬斷,而后把船推到急流中,舍舟而進。
他率領眾人自觀渡向太平進發,直趨城下,果然克捷。這樣破釜沉舟的氣魄,當世幾人能有?
驚異疑慮之色散去,孟開平漸漸覺得心中無比踏實。這遲來大半年的投名狀,于他,并非難事。
“幸得元帥腹心之托,末將愿竭忠宣力,為元帥分憂!”
少年單膝跪下,鏗鏘誓諾。
“明年,定下金陵!”
……
九月,郭天敘與張天佑督兵再攻金陵。至城,陳埜先叛逃,先殺郭天敘,后擒張天佑獻于福信,福信亦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