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似乎響得他自己都能聽見,有一個念頭在混沌中緩緩成型。
與此同時,他深深感覺到了危險,即便金錯春看不出遲海棠的真正意圖,只怕也不會讓她完好無損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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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過盡(8)
遲海棠從前是千帆院的一員。這件事他曾經悄悄猜測過,卻從不敢問,如今更加不敢——她跑了出來,并且一心要殺回去,此間原委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以至于連展畫屏都不肯輕易告訴他。
紫袖盡量平靜地看向展畫屏,見他也凝神盯著對岸,便將聲音壓到低得不能再低,小心說道:“這就是掌院了。”展畫屏點點頭,眼神淡而冷。紫袖問道:“你見過他?”展畫屏將腦袋左右擺了一擺。
紫袖又看看金錯春的背影,自語道:“阿姐一定打不過。”“在這里硬拼沒用。”展畫屏道,“既碰上了,真要動手,也不打緊。”
紫袖默默回想著他跟自己講過的話,又問:“就是他把千帆院的孩子養成殺手,拿去換錢?”
“他年紀尚輕,必不是第一個。”展畫屏看著河對岸的三人,緩聲道,“將人送去各處富貴人家,是一筆細水長流的買賣。”
如果是這樣……紫袖忍不住推想,如果是這樣,恐怕送去的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長泰帝身旁的侍衛,金錯春在皇宮里的手下,興許多半都是千帆院的人。就是不知道金錯春自己,是否也這樣被送了進去。
他邊想邊說:“他認得阿姐,卻像是不知道如今的狀況。”展畫屏道:“因此咱們不急著露面。她多年來一直小心,咱們別壞了事。”
紫袖聽他這樣說,心里便有了底——展畫屏不知道金錯春是皇帝侍衛,或許因為遲海棠壓根就不知道,她多年前便離開了;展畫屏也說過,當初他跟千帆院沒有甚么直接的仇恨,那么千帆院里頭的消息,似乎都是從遲海棠那里得來。
這樣便講得通了,正好。他想。他原本在為自己的身份惴惴不安:他從金錯春手中接過了那一枚小小的金龍牌,和千帆院出去的人站在了一處,而這位不為人知的上司,竟是魔教的大敵;展畫屏會因為自己對他隱瞞了一些事,撒過一些謊而不高興嗎?
他方才幾乎手腳冰涼,如今卻發現若是這樣下去,誰都不用多說,甚么都不用解釋,只要金錯春一死,就全解決了。
金錯春一定要死。他自然記得自己被他打倒在地,被他逼著去殺展畫屏;若不是金錯春,此后未必就會遇見花有盡,展畫屏也不必受那樣重的傷。他曾對金錯春動了殺心,此時更是心志堅決,要乘這次機會,殺得他徹底偃旗息鼓才好。
他的視線中,對岸的遲海棠面容越發扭曲,和金錯春糾纏著。紫袖輕哼一句:“他該死,對么?”
展畫屏說:“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