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抿著嘴,六王爺將他未曾拉緊的衣領輕輕撥散,饒有興味地瞧那鞭痕,緩聲說道:“是我舍出臉面,才保下了你;宮里問話,又有兩個人說你當夜忠心護主,并未與魔教串通一氣、里應外合,皇兄才抬手放你一馬。你須得記住,這條命到底是欠誰的。”他像是甚為高興,對著紫袖又笑,“你說展畫屏多不是東西?這么多年,這樣大的事都不向你透露,是怕你壞了他的事,絲毫沒拿你當自己人。”
“這不怪他。”紫袖十分平靜地說,“他不告訴我,自然是覺得我不必知道。他想做甚么是他的事,我不知道便罷,知道就一定會幫他。可你是知道的罷,你都知道。”他的眼神炙熱起來,瞪著六王爺,“你皇兄如何登臨大寶,五賢如何橫死,你都知道!”
六王爺微微笑道:“我知道,就要告訴你么?那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與你無關,我憑甚么告訴你?”
“你不但知道這些,你還知道展畫屏終有一天一定會來。你當初成心讓我見到皇帝,又將我不斷往宮里推,推給金錯春。你知道我終有一天會同展畫屏撞上!”他劈手抓住六王爺的手腕,看那金尊玉貴的面孔痛得霎時蒼白,“你等的就是這一天。”
對面那一雙鳳眸流露出悲喜參半的神色,朱印的手掌已抓住紫袖后背要穴,淡淡道:“不得無禮。”
紫袖被他抓牢,氣力失了多半,仍然道:“我當夜沒有同他相認,事后也絕不會逃。無論留在這里或是再進宮去,我決計不會拖累你。至于展畫屏如何待我,拿不拿我當自己人,”他仿照六王爺方才的語氣說,“這是我跟他的事,與你無關。”
六王爺瞪了他一刻,沉默著取出一封信,塞進他前襟道:“你師兄找你。”說罷走遠了些,朱印才松了手。
紫袖顧不得旁的,將信拆開粗粗一掃便道:“我要出府。”
“你休想走遠。”六王爺道,“回來不是叫你閑著——略養一養傷,隨后去找展畫屏。”
“找他做甚么?”紫袖問道,“求他放過你皇兄?”
“自然是叫他不要自尋死路!”六王爺咬著牙根低喝道,“魔教才幾個人?要進皇城來斗,無異以卵擊石。展畫屏是瘋子,你也瘋了么?”
紫袖卻道:“戰書都接了,想必天下人都等著一月之后看這場大熱鬧,你即便阻止了他,又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荒唐。”六王爺冷笑一聲,“按住了魔教,這事無人再提,必會風止浪靜,天下仍然太平。你以為這樣的奇聞能有多少人信,又能記多久、傳多遠?”
紫袖想了想,也學他冷笑一聲道:“我走不遠,只是怕難免有人盯著,要用輛車了。”
西樓行事謹慎,在信中也多用二人之間熟悉的暗語,只說派人來了京城等他,看時日已半月有余。紫袖連忙換了衣裳趕到地方,便見到杜瑤山;尚未招呼,已被他拉著進了一所民宅,門里露出西樓的臉龐。紫袖不曾想到師兄跟著一起來了,直覺不妙,便問:“甚么事,在這里等了這樣久?”
兩人進了門,杜瑤山便在外頭守著。西樓壓低嗓門,劈頭便道:“師父真進宮去了?”一把將他拉住打量著面色,帶著些憂慮問,“你跟著沒有?你氣色怎么這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