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賤民,只要能弄到錢,莫說是扯謊自己老娘死了,就是扯謊自己馬上死了都能說的出來。
許敏芝跟進去后,立馬探頭往堂屋里一看,然后便抱臂冷笑道:“小乞兒,你說你老娘死了,死了的尸體呢?怎么沒有停在堂屋里?”
鄉(xiāng)下人的規(guī)矩,至親死了,要在家中停靈七日,都是擺在堂屋里的。
結(jié)果堂屋里空空蕩蕩的,除了一張跛了腳的四方木桌,兩條長凳,啥都沒有。
小石頭眉頭緊緊皺起,顯然是對許敏芝的話十分的不滿,但是他也不敢得罪了這個人,只是對著沈江霖道:“公子,我不忍我阿娘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堂屋里,所以還是放在床上。”
他說著,從脖子上抽出一把鑰匙,將臥房門的打開了。
這個臥房同樣很小,但是因為光線陰暗,一開始人走進去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yīng),等到適應(yīng)之后,許敏芝的視線落在了房里唯一的一張木板拼成的床上,然后駭?shù)赝笸肆巳剑铧c被門檻絆倒。
許敏芝指著小石頭,面色充滿驚恐地怒視他:“你把尸體就這樣放在床上?日日和尸體睡在一起?!!”
想到自己剛剛還打過這小乞兒一巴掌,許敏芝慌地連忙掏出汗巾子死命擦拭手掌,就怕被沾染到什么臟東西。
不怪他如此驚慌失措,實在是木床上躺著的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已經(jīng)死去多日了,尤其是這個女子的死狀實在算不得好看,面色青灰成一片,臉上甚至已經(jīng)有了潰爛的地方,若是再擱久一點,說不定就要散發(fā)出尸臭味了。
就算再不講究的人家,至少也是將尸體擱在草席上,蓋一層白布才是啊!
視覺沖擊太過強烈許敏芝嚇得手腳發(fā)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江霖其實同樣也有些被駭?shù)搅耍撬星抑垃F(xiàn)代醫(yī)學(xué)知識,并不認為一具尸體有什么殺傷力,只是對于這個小孩與尸體同眠,同樣是有些匪夷所思。
小石頭見他們都一臉震驚甚至是嫌棄自己母親的模樣,氣的雙眼通紅地解釋道:“阿娘她得了病,沒錢治病才死的,我也想好好將她安葬,但是我沒有錢。我舍不得阿娘沒有棺木下葬,他們說沒有棺木下葬就會變成孤魂野鬼,下輩子也不可能投個好胎,阿娘她很可憐,我不想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沒地方去,而且這里本來就是阿娘住的地方,有阿娘陪著我,我才不怕的!”
小石頭可憐又倔強,他的一片赤子之心,聽在沈江霖耳朵中,又是另一種心緒。
對旁人來說,這是一具可怕的尸體,可是對小石頭來說,這是他最愛的母親,是他再也喚不醒的親人。
面對摯愛至親,哪里又能有什么害怕呢?
沈江霖的心,狠狠地抽動了兩下。
沈江霖不免想到,
他十歲那年,失去雙親之時的痛苦。
當(dāng)父母的尸首被送回來的時候,沈江霖趴在父母身上嚎啕大哭,
哭到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沈江霖的記憶力好到讓人驚嘆,但是唯有對這件事上,
沈江霖至今覺得是模糊的。
只有偶爾的幾個片段會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但是每次回想起那些片段,沈江霖就覺得痛苦到不能呼吸。
只記得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他還在學(xué)校上課,
然后是整個世界都靜止了,老師關(guān)切的問話,
同學(xué)探頭探腦的好奇,下課鈴“叮鈴鈴”的聲響從悅耳變成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