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江霖接下來說的一番話,卻是讓在場的人誰都沒有預(yù)料到。
“只是你們這般做生意,說到底不過是買東賣西,命門都掌握在別人手中,還是有些不妥當(dāng)。”
江莽面色一變,連忙追問:“敢問大人高見。”
“你們采買東西也要隨著本土之地的價格浮動而浮動,賣出去的價格,也有極大的浮動,如今是做的人少,你們尚且在外頭還有定價權(quán),若是還有人同樣去做這個生意,恐怕后面兩相競爭起來,這利潤就要薄了。本官剛剛聽下來,江幫主的一干兄弟們?yōu)榱诉@樁買賣,可謂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十分兇險,若還不能保證其中利潤,可不就是命門都掌握在別人手中么?”
沈江霖話音剛落,江莽的整張臉上都閃過各種驚異之色,面色因為酒氣和激動,甚至都開始變得黑紅起來。
旁人不清楚,但是江莽心中此刻是激動萬分,沈江霖的話,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事!
因為如今馬幫的發(fā)展,確確實實就如這位沈知縣所言,除了命門掌握在別人手中外,他還遇到了內(nèi)部的兄弟自己跑出去單干、搶他客人的事情。
為了在外頭掩飾太平,展示出他們內(nèi)部依舊是很穩(wěn)定的狀態(tài),江莽讓底下人都不要宣揚出去,可是去年年關(guān)將一批貨順利運到安南后,安南那邊的貴族卻要求他的價格降低三成。
一開始江莽還摸不著頭腦來,拒不接受,后來等知道自己曾經(jīng)的好兄弟此刻也在安南,手里頭拿的貨幾乎和他是一樣的后,江莽也惱了,直接同意退讓三成的價格成交了!
江莽也是個狠人,雖然知道那安南貴族鐵定是夸大其詞,要死壓他價格,但是當(dāng)時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些貨他們壓了巨額銀兩,若是不能出手,風(fēng)險將會十分巨大。
江莽干脆利落地讓利出手,結(jié)清了銀兩,帶著隊伍回了云南。
利潤白白少了三成暫時不說,但是他曾經(jīng)的好兄弟,現(xiàn)在背后捅刀和他爭搶客人,實在是讓江莽越想越不得勁,后面這個生意還要如何做下去,他也要再掂量掂量。
就是因為這般情況,江莽如今還在河陽縣待著,否則每年三月一到,他是必要出去的。
江莽差點都要和盤托出,求教沈江霖這個事情要怎么辦了,只是話到了嘴邊又馬上咽了回去,這么多人的場面下,根本不能說這些。
江莽只能裝作發(fā)愁的樣子,撓了撓頭,大嘆氣道:“是啊,但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是如此,也沒旁的手藝和辦法。”
沈江霖聽到此處,微微點了點頭,沉吟了一番。
見沈江霖在思索,既不動筷,也不喝酒,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下來,而原本有著“計劃”的范從直,則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這個事情,怎么同他一開始想的不一樣了呢?
范從直撇過頭去,盯著江莽使眼色,但是江莽仿佛根本沒看到他一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沈江霖身上。
過了有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沈江霖猛一拍桌子,仿佛突然想起來了:“江幫主,你可聽聞過京城的“暖水齋”?”
在座的這么多人,
那些地主鄉(xiāng)紳們包括范從直和陳允橫之流都是一臉茫然,倒是江莽和其他兩個商戶面上展現(xiàn)出了了然之色,想來是有聽過這個“暖水齋”的。
江莽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為何這位沈大人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但是秉持著對這位沈知縣的好感,
江莽還是接過話頭道:“這家“暖水齋”,江某有所耳聞,好像是京城里一家特別有名氣的鋪子,
里面賣一些新奇之物,
其中有一樣便是“暖水瓶”,據(jù)悉將滾燙的水倒入這個暖水瓶中,
一夜過后仍舊是熱的,在京城以及周圍的府縣賣的相當(dāng)好。”
江莽經(jīng)常需要搜羅一些精巧稀奇的玩意賣往他處,
所以對這家遠在數(shù)千里之遙的“暖水齋”也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