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回院子去。”
“我不回。”
紅蕖執拗地說,“我在這里守著,等你氣消。”
“藍玉,送她回院子。”
他聲音里帶著淡淡沙啞,卻依舊冷得像冰,沒有絲毫商榷的余地,“禁足,無令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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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的院墻雖高,卻攔不住紅蕖。每到子時,她都會偷偷將自己做的小物件放在辭鳳闕的窗欞上,偷偷摸摸得像只小野貓。
要么是她用野草編的小兔子,要么是繡得歪歪扭扭的鳳凰,要么深夜去膳房偷偷做些糕點塞到他的床下,更有一次,她花了好幾夜繡了只布偶。眉眼仿著辭鳳闕的模樣,只是針腳歪歪斜斜,嘴角被她特意縫得微微上揚。她揣著布偶爬上墻頭,正要往窗欞上放,卻見藍玉端著藥碗從廊下走過。
藍玉的目光掃過窗欞,落在那只布偶上,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端著藥碗徑直進了殿。紅蕖嚇得縮在槐樹枝椏間,心臟
“怦怦”
直跳,直到藍玉的身影消失在殿內,才敢悄悄溜下樹,摸回自己的院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窗欞上的物件越積越多,卻從來沒被人碰過。野草編的小兔子蒙上了灰塵,鳳凰帕子被風吹得邊角卷起,那只布偶依舊保持著她放置時的姿態。她偷偷塞進床下的桂花糕,后來再去看時,早已干硬發霉。
這日深夜,她把辭鳳闕教過她背的詩寫在一把扇子上,想將扇子放在窗欞上,忽聽見院外兩個灑掃的仆婦閑聊。
“你瞧內殿窗臺上那些破爛,真是礙眼。”
“可不是么,聽說都是那禁足的紅蕖姑娘日日偷跑出來送的,城主一眼未瞧過呢。”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一個被禁足的丫頭片子,還想學人家攀高枝?”
“真是自不量力。”
“依我看啊,就是山雞想變鳳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噗嗤
——”
其中一個仆婦笑得刺耳,“也難怪城主不理,換作是我,早把這些破爛扔去喂狗了。看她那學識、談吐、容貌身段,哪比得上南靖海公主?不入流的野丫頭,還真以為能做咱們城主夫人?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紅蕖越聽越氣,火冒三丈地就想沖出去爭執,黑夜中卻有一只手將她硬生生拽到假山后,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紅蕖回頭,撞進藍玉冰冷的眼眸里。
沒等她反應過來,藍玉已半拖半拽地將她拉到假山后,松開手時,她的胳膊上已留下幾道紅痕。
“回去。”
藍玉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
“她們憑什么那么說我!我……”
紅蕖又氣又委屈,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聚成水珠,啪嗒落在衣襟上。
“你要怎樣?大鬧一場,讓大哥更生氣?”
藍玉皺緊眉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你若是還想留在這里,就最好老實些。”
紅蕖愣住,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