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安巖呵斥道,“圣子的名諱豈是你也能直呼的?”
楚夫人嬌生慣養這么多年,還沒被人如此粗魯地責備過,眼圈登時紅了。
楚惟要是走了,上哪兒再給楚南膺找
明明很期待要一個抱抱。……
“第一,您從此不能夠再剪發。您應當已經知曉使命,從身體發膚到心靈都不再屬于自己,而要獻給‘那位’。
“第二,您不能再穿鞋,不可接觸神廟之外的地面,鞋和灰塵都是骯臟的,而您是圣潔的;如果需要行動,會有侍從幫助。
“第三,您的每字每句都是珍貴的圣言,代表著神明的旨意,不可隨意與他人交談,包括我們這些下人、和神廟之外的凡人;若非必要,教廷之中您僅需與大祭司大人、主教大人對話即可。
“第四,您每個周二和周五的清晨需要進入圣域穹殿聆聽信徒的禱詞,并且接受他們對您的朝覲;每周日則要在大祭司和主教的陪伴下參拜至高祭壇。”
……
男孩坐在床邊安靜而認真地聽著,清透的陽光透過窗柩涂抹在他細白的小腿上。
這是他來到中央神廟的第二日清晨,尚未完全從舟車勞頓的疲倦中恢復,一位自稱圣侍嬤嬤的老人敲響了他的房門。
老婦人念念叨叨講了十余條,似乎很清楚這個年紀孩子的專注和耐心有限,并未強求楚惟全部記下。
反正,未來的許多年中這些將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需要重復千千萬萬遍的事。不會忘記的。
她始終雙手相疊于腹前,低著頭,保持著萬分恭敬的姿態。
楚惟想起楚家的那些傭人,盡管他們在他面前同樣保持禮節,對他有“小少爺”的敬稱,但他們沒有一個人真心疼愛、甚至是尊重過他。
教廷里的人們,對自己,或者說對名為圣子、實為祭品的存在,又抱著怎樣的真實態度呢?
見小孩從專注逐漸走向發呆的狀態,老人清楚今天到這兒就已足夠:“今后由我負責殿下的日常起居,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吩咐我就是。”
圣侍嬤嬤有一張蒼老到看不出年齡的臉,恐怕已經有一百五十歲了。但她口齒清晰,思維敏捷,行動也不緩慢,態度專業,難怪能被選來照料尊貴的圣子殿下。
楚惟回過神:“我要怎么稱呼您呢?”
老人對這一疑問早有所料:“神廟的人們都叫我大嬤嬤,當然,您也可以為我起一個您喜歡的名字。”
小孩輕輕搖了搖頭。他對此并無偏好。
“我就住在您隔壁的小間。”老人微笑,“您其實不必直接喚我,搖一搖鈴,我就能聽見了。”
楚惟這才注意到床頭放著一盞金色的、花蕾形狀的鈴鐺。
圣侍嬤嬤的上臂箍了一圈鏈條形狀的東西,看起來和鈴鐺是同一材料制成。
楚惟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