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捏了捏工作證,轉身走了。
她早該想到的,那么樣一盆臟水潑給她,市里還有哪個廠會要她?
城郊的采石場。
寒風卷著雪沫和石粉,刮在臉上生疼。
沈靜姝裹著一條破洞的舊頭巾,和一群粗壯的婦人蹲在冰冷的河灘上,掄著沉重的鐵錘。
虎口震裂了,滲出的血混著灰黑的石粉,很快在寒風中凝固成暗紅的痂。
旁邊一個包著綠頭巾的婦人斜睨著她,嗓門洪亮,故意說給所有人聽:
“哎,聽說沒?就那個新來的,手腳不干凈,把老東家都賣嘍!咱可得把自個兒的東西看緊點!”
周圍響起幾聲不懷好意的嗤笑。
工頭叼著劣質卷煙踱過來,粗糙的手指隨意扒拉幾下她砸好的石子堆,唾沫星子混著煙味噴在她臉上。
“碎渣子太多!磨洋工!扣三毛!”
幾張油膩膩、皺巴巴的毛票被甩在她腳邊的泥水里。
沈靜姝蹲下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顫抖著,一張張撿起那沾滿泥污的錢,
她沒吭聲,只是把腰彎得更低,掄錘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痙攣。
人來人往的市區邊緣,她縮在一個廢棄門洞的背風處,面前擺著一塊寫著“代縫補”的小木牌。
手指凍得僵硬紅腫,捏著針像捏著一根燒紅的鐵條。
一個裹著臃腫棉襖的女人丟過來一件開線的舊棉襖,叉著腰,唾沫橫飛地指點江山:
“這兒!這兒!針腳給我密點!對嘍,就你這手藝,也敢出來攬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