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護蹙眉:“這聽其名應為酒豪才對,不過,這是本名?”
“不清楚,以王尚書之才,確實不太會取這樣的名字。”祭酒再道:“他雖流連勾欄酒樓,卻不曾留宿過。”
“這也能知道?”
“坊間傳的,主公聽聽就好。”見大都護點頭,祭酒接續:“這些勛貴,貪財好色是種保護,免得被算計,也算是種遠離權爭的表明。但偏偏這人,又跟墨甲少主偶有往來,聽聞還跟大都督吃過飯,有時還會借宿上將軍府。”
祭酒越說眉頭越皺,也越忘了腿疼:“若要出仕,上將軍府應也不會缺他一雙碗筷,不過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著實讓人看不清。”
“有才學?”
祭酒點頭,朗聲吟誦:“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詩他寫的?”大都護瞪眼,轉頭看向祭酒。
“唉”祭酒嘆口氣:“是啊”
“僅僅半闕詩,就名傳天下,連我在邊郡亦有耳聞。”大都護微微搖頭。
“好在只有下品靈根,大仙無望。”
大都護不可置否,策馬疾行,片刻后才又問:“于此行有礙?”
“貪杯好色,交友廣闊,才氣沖天,但卻未聽聞有過任何謀略策劃,理當無礙。”
“行。差不多了。”
“是。”祭酒從懷中掏出符紙,看著黎明前最暗的夜,緩緩褪色。
“在郢城等我。”
“是。”祭酒正要燃符,又想起什么似的急道:“十次勤王九次敗,九回都是弄錯目標,主公可得留意,咱們不動皇城,驚動皇城,等同觸犯樓主,我們只”
“只沖上將軍府。”大都護替他把話說完。
“是。”祭酒頷首,馬匹飛躍震動,又讓他表情夸張扭曲:“那卑職就先去幫主公探一探郢城,告辭。”
“嗯。”見他模樣,大都護鼻腔噴氣,似被氣笑。
百里符點燃,端木祭酒人影消散,驛馬輕了些許,頓時往前快了大都護半個馬身。
前方小仙回首,猶豫問:“要不將軍也”
大都護堅定搖頭:“一符千金,我沒那么嬌貴。”
百里符,顧名思義,由小仙凝聚靈氣繪制,可瞬移百里之距。再更上一層,還有千里符,由大仙耗費自身飛渡千里之靈氣所繪制而成,可謂萬金難求。
大都護迎著晨光提韁繩,腦中不斷模擬入郢的各種假設,從最佳,到最糟,從順利接掌政權,到敗退脫逃追殺,全部,仔細,一條條,按照智囊與幕僚們呈上的文書與日前反復的討論,一遍又一遍的排練、背誦、咀嚼。
連死亡,也都安排妥當。
沒有人想死。
至少郢城四少這么認為。
大好的青春年華,數不完的珍奇藝寶,寶馬鑲車,美人佳釀,夏游明湖冬賞雪,人生,寫滿了恣意放縱,畫滿了任我翺游。
至少,柱國二房之子,張添睿,這么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