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楚班主身后的保鏢猛地站起來,手按在腰間的槍上。
“別動!”沈硯之突然開口,目光在蘇晚意和楚班主之間轉了一圈,“讓她唱完?!?/p>
蘇晚意知道自已賭對了。沈硯之和楚明山本就互相猜忌,她這話,正好戳中了沈硯之的疑心——他最怕楚班主私藏三姨太的證據,更怕楚明山借此事拿捏他。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提劍轉身,朝著扮演霸王的老生刺去!劍鋒擦著老生的脖頸劃過,挑落了他臉上的黑油彩——露出張年輕的臉,竟是春桃!
“春桃?!”蘇晚意驚得后退半步。
春桃扯掉頭上的盔頭,對著臺下大喊:“我娘是蘇府的廚娘!當年就是楚班主和沈硯之聯手,抄了蘇家記門!三姨太的賬本就在我身上,上面記著他們運軍火、賣鴉片的罪證!”
臺下瞬間炸開了鍋。楚班主的人掏出槍就往臺上沖,沈硯之的衛兵也拔出槍,兩方人馬在戲樓里對峙,槍口對著槍口,火星子在空氣中噼啪作響。
“抓住那丫頭!”楚班主猛地站起來,面具掉在地上,露出張被火燙傷的臉,猙獰得像惡鬼。
蘇晚意拉著春桃往后臺跑,身后的槍聲已經響了起來。子彈擦著她的耳邊飛過,打在戲服箱上,木屑濺了她一臉。春桃懷里的賬冊掉在地上,被慌亂的腳步踩得發皺,墨跡混著腳印,像幅被揉爛的血書。
“這邊!”春桃拽著她鉆進個不起眼的側門,門外是條窄巷,堆著半人高的柴火?!拔以缇驼液昧送寺罚 ?/p>
兩人剛跑出巷口,就撞見個穿長衫的男人,手里搖著折扇,正是沈硯清。他身后跟著幾個黑衣人,手里的槍都指著她們。
“蘇小姐,春桃姑娘,”沈硯清笑得像只狐貍,“跑這么快,是要去哪啊?”
春桃將蘇晚意護在身后,從懷里摸出把短刀:“沈二公子,你休想傷害蘇小姐!”
“傻丫頭,”沈硯清的折扇點了點春桃手里的刀,“你以為你們跑得掉?沈硯之和楚班主打得兩敗俱傷,現在這賬冊,該歸我了?!?/p>
他說著,突然對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就在這時,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科長帶著警察沖了進來,舉著槍大喊:“都不許動!警察辦案!”
沈硯清的臉色變了變,轉身就想跑,卻被周科長的人攔住?!吧蚨?,別急著走啊,”周科長笑著掏出副手銬,“沈副官供出你和楚班主勾結,這事你得跟我回局里說說清楚?!?/p>
蘇晚意看著眼前的混亂,突然明白了。沈硯清以為自已是黃雀,卻沒想到周科長才是藏在最后的獵人——這位警察科長,怕是早就想借著蘇家的案子,把沈家兄弟和楚班主一網打盡,好向上面邀功。
槍聲還在戲樓方向響著,夾雜著楚班主的慘叫和沈硯之的怒吼。蘇晚意拉著春桃,趁亂鉆進旁邊的蘆葦蕩。露水打濕了她們的戲服,水紅的綢裙沾了泥,像朵被踩爛的花。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春桃的聲音發顫,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半塊玉佩。
蘇晚意回頭望了眼火光沖天的戲樓,那里的《霸王別姬》怕是唱不成了。她摸出藏在發髻里的蘇家令牌,月光透過令牌上的紋路,在地上投出細碎的光。
“去北平,”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去大帥府,找沈老夫人。”
她知道,沈硯之和沈硯清斗得兩敗俱傷,現在唯一能揭開所有真相的,只有那位深居佛堂、看似與世無爭的老太太。
蘆葦蕩的風帶著水汽,吹得她們的戲服獵獵作響。遠處的戲樓還在燃燒,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像個巨大的舞臺,正上演著一場沒有戲文的殘殺。
蘇晚意握緊春桃的手,一步步往北平的方向走去。腳下的泥路濕滑難行,卻比任何時侯都更清晰——她的復仇之路,從來都不只是為了蘇家,更是為了那些被內戰、被陰謀裹挾的無辜者。
而這場大戲,還沒到落幕的時侯。